乔苓微微颦眉……听起来,和自己的情况还真是有点像。
“反噬了之后,就会变成机甲的傀儡吗……”乔苓低声喃喃,这于她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毕竟il是可以进化出自主意识,这种事虽然少见,但也有发生的可能,”景策轻声道,“虽然在一开始,像是我们单方面召唤出了il,然而事实上这是一种微妙的双向选择。不过目前的问题是,你的il还没有出现啊。”
双向选择吗……乔苓轻轻叹了口气。
“不……”她双眉微颦,“如果是这样……恐怕,我的il,早就已经出现了。”
将迟一怔,随即看向景策,“你说那架il最后被金枝回收,是什么意思?”
“il本身就由金枝孕育而成,所谓回收,就是指il重新回归成流动的金屑,返归到金枝的主干之中。”景策认真地看向乔苓,“为什么你那么确定你的il已经出现了?”
乔苓沉默,她没有办法将此刻心中恍然大悟的直觉化作语言与景策分享,事实上,在昨天修复了红莲之后,她……就已经见过它了。
——那一道布满了眼睛的幕墙。
是的,是的……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此刻都有了理由,乔苓霎时间醍醐灌顶,仿佛置身于一道清流之中,所有看似散乱的线索,如今都在清明的意识里纷纷串联——如果说这个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声音就是她的il,那么在a-101星球的时候,那一阵阵的压迫感就是il渴望降临的征兆!
可是那时的自己不明所以,竟然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自己的机甲看轻了。
在那之后,这架il给过自己好几次机会,那一阵一阵的压迫感……如今回忆起来,都是它的试探。
每一次战斗,要么躲在景策身后,要么躲在将迟身后……她何曾真正地面对过什么危险?
如果在面对将异方的时候,她敢于像景策一样直面m-335,是不是这架il就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
——可是景策知道自己的实力!如果不是有操纵金屑的能力,他一定也不敢上前的吧!
乔苓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疼。
为什么在进门的时候,它的目光透过自己的眼睛,一直锁定在紫衣的菲斯布尔身上?
“你太弱了。”
菲斯布尔这么说过的吧……当时她收到了挑衅却没有回击,反而说些“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之类的绵软的话,连最基本的立场都拿不定注意,这是有多软弱!
乔苓有些痛苦地捏紧了双拳
——不是每一分挑衅都要回击的啊,非要像贝尔摩德一样主动进攻才算坚强吗!?她有她自己的方式啊!
一阵奇异的感觉从脚下涌起,乔苓再次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一切正在失去控制……
“你没有资格……”
那个声音开始在她脑中回响。
“没有资格……”
将迟与景策觉察到了乔苓的异常,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乔苓的身体变得僵硬,她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淡漠,仿佛有什么正在她的体内,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我没有资格……做什么?”乔苓咬牙啮齿,从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你没有……与我同行的资格!”那个声音带着轻蔑与老成,而它的力量也在霎时间如同火山喷发,完完全全地覆盖了乔苓的整个身体——
一点白光从她的额头缓缓亮起,然后像一道缓慢展开的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这耀眼的白光让景策与将迟下意识地挡住了双眼,乔苓亚麻色的头发在此刻缓缓飘扬起来,倾泻的长发里,渐渐出现了一缕纯正的银色发丝。
失去了一切的乔苓再次陷入了那无边的黑暗,依然是上不及天下不及地的地方,这一次,她甚至无法触摸到自己的实体。
“凭什么……”
这一缕残存的意识,如同黎明前的白露,正在黑暗中悄然迎接即将蒸发的命运。
“就因为我不够强大……”
绝望如同浓郁的深潭,在她的灵魂深处悄然凝结。
“就要接受湮灭的结局吗……”
这不公平,不是吗?
往昔的一切再次浮现,那些与身世,与天赋,与一切伤痕有关的意识如同泉涌喷薄而出,所有的冷眼,嘲讽,所有自作聪明的忍耐,所有出自美德的善意,谦让,所有的,所有的希望,所有遥不可及与无法实现的欲求与奢望,现实与幻想……都在此刻实体化,凝结成她以往十六年的平凡际遇。
“还给我……”
黑暗里的乔苓渐渐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最本源的不甘与热——
“把我的人生……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