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翔期望米华对自己说真话,期望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目的当然不是出卖她,像丘八那样到肃清队告密,去领取地方政府的奖金。
阿翔害怕,害怕自己受牵连;害怕阿妹的一片好心反倒给自己的家带来灾难。一个瘫痪不能自理的女人,两个没有成年的孩子,由此阿翔经不起任何意外事件的折腾。
“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阿翔迷茫了!他本想当着一家人的面去质疑米华,但看看阿妹和孩子,阿翔选择了回避。
“你跟我来一下。”
阿翔招呼米华,同时伸手去拉米华,由于阿翔用力过猛,使米华失去重心,米华在惯性作用下,整个身子倒向阿翔,两个人的面部不期而遇,阿翔不顾一切的在妻子面前抱住了米华。
啊!
米华惊恐的一声呼叫,使其思维瞬间出现了空洞,整个躯体没有支撑,软绵绵的。
在米华的惊恐呼叫中,阿翔不知所措!意识随波逐流!
“啊!
你……
为啥不小心?”
面对自己的家人,妻子、孩子,再看看怀中的米华,阿翔的意识瞬间被理智阻断,语无伦次。
阿翔的语无伦次,反而是米华清醒。
对于阿翔带有埋怨的语无伦次的问话,米华没有回答,她知道阿翔是在关心自己,但眼前阿妹面部表情的急剧变化使米华不得不迅速挣脱阿翔,并感激的看着他,阿翔与米华四目对视的那一瞬,泪水涌出了米华的眼眶,那泪水是感激?是委屈?是渴望?他人无法领略。
“反了,太大胆了吧!我说过不计较,但你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这样?”阿妹心理这样想,但她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将双眉凝成了一团,双手虽然无力,但她还是攥的紧紧的。
“妹子,我家阿翔够体贴吧!”
阿妹情绪突变,而且言语不咸不淡,绵里藏针,让米华难过。
“胡说什么呀!你都看到了,我要不扶着她,她不就摔倒了?要是摔倒,肚子里的孩子会怎么样,明知后果,还要胡说八道!”
“心疼了吧!”
“女人心!”
“我女人心,你为什么要和她到后院去?你究竟要干什么?不是正在商量孩子们读书的事?是你突然发么狂,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背着我吗?”
阿翔一句女人心激怒了阿妹。
看着阿妹如此激动,其实更多的是愤怒,米华知道阿妹是不会相信自己的任何解释,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为此她保持了沉默,米华越是沉默,阿妹越是愤怒,她以为米华沉默的举动是在向自己示威。
“阿妈,你干啥呀!”看着阿妹又开始捶打自己,阿海扑到妈妈的怀中,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阿妹的手臂。
“孩子,阿妈好——苦!”
一个苦字没有说出口,阿妹抱着阿海放声大哭哥与妈妈面前,她想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这样,情绪瞬间变化的那么快,然而阿霞最终什么也没有问,而后勾着头绷着嘴极其不高兴的样子。
虽然阿妹对米华腹中胎儿亲缘归属曾经的不满表示了释然,但如果阿翔与米华近距离接触“拥抱”,还是有所妒忌。
“走,不理她,什么也不懂!瞎搅和。”
阿翔根本不看阿妹,也不理阿妹,不仅拉着米华往门店后面的庭院而去,而且随手咣的一下把门关上。
阿翔关门的声响使阿妹为之一震。
“阿海,去!给我看着点。”
阿妹推开阿海,希望儿子给自己当探子,监督丈夫阿翔与米华的一举一动。
“阿妈!他们在栾树下站着,有什么可看呢!”
阿海没有听从妈妈的指挥随爸爸一起到庭院,但他还是扒着门缝静观父亲与米华有什么异样的动作。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我们收留你,是因为,你说自己无家可归!我们是可怜你!而你有文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看大陆飘过来的‘彩蝶’,虽然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阿海少不更事,但你应该知道,那些东西都是违禁的,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东西会给我们惹麻烦吗?你是不是想害我们?至此我开始怀疑你,你的丈夫究竟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经常去基隆港码头?难道你真的如丘八怀疑的那样,是那边过来的?如果是那样,你放心,我不会学丘八,去肃清队汇报,但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快点离开,而且离我们越远越好,阿妹已经那样,两个孩子还小,我不想被牵连进去,我虽然识字不多,但我知道,政府绝对不允许台湾有亲共分子。”
米华靠着栾树站着,对于阿翔的质疑她仍然保持沉默。
阿翔一只胳膊扶着栾树侧身背对鱼店的后门,正好当着阿海的视线站在米华跟前。
米华第一次看到阿翔的情绪如此激动,虽然阿翔情绪激动,但他还是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质问米华,那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
“他们在干什么?”阿妹自己爬着来到阿海跟前,她希望能听到丈夫与米华的对话,但什么声音也没有,所以她不停的问阿海。
阿海只能看到父亲的后背,他无法听到父亲与米华说些什么,所以无从回答母亲的问话。
“哥,过去看看不就结了,阿姨说过,无论干什么都要光明正大,你这个样子叫偷看,阿姨说这样做人不好。”阿霞边说,边去推哥哥,希望自己过去看个究竟。
“死丫头,什么阿姨,以后不许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