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给你热奶奶去,你先喝点水啊!”皎月自己也才五岁,抱不动弟弟,便把弟弟拖进门槛,小家伙原本就养得好,一身奶膘可沉实了呢。
“宝宝?”屋子里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
“哎,娘!你等一下啊。”皎月赶紧把弟弟牵好,扶着他来到里屋她娘的床前。皎月自打上了学越发不喜欢被叫乳名了,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计较那些了。
柳氏脸色不大好,正侧卧在床上。看到女儿和儿子便绽开了笑颜,“你弟弟饿了吧?先去给他把把尿,就坐那个小马桶上去就行,上好了吧屁股擦擦干净,你们手都洗干净了在回来。”
女儿还这么小,家里如今也只能靠她了。柳氏如今是一点一滴地教着女儿,就她这伤,若不是皎家有好药,估计也早挂白幡了。老麽麽是当时就没了,厨房里的,还有针线上的,都正在屋子里,房倒屋塌,全埋里头去了,石头瓦块的,就挖出两个有气的来。。。。。。
她算命大,可到底伤了底子,如今不教会了女儿,万一哪天她一撒手,没娘的孩子可怎么好?想到这些柳氏就悔恨不止,可时光不能倒流,罢了,只要她还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且把眼下过好罢。
“娘,您别担心,我爹不是去丰河镇上了么?那边草屋多,应该没啥事,等我爹接了姥姥,老爷过来,您就安心养身子吧!”
皎琮确实带着人手赶了唯一完好的马车去了丰河镇,只是路上到处还都是砖块瓦砾,倒下的树木,最要命的是裂开的地缝,他们几乎边走边疏通道路,原本一天半的路程,足足走了四天才到。。。。。。。
见到只有无比憔悴的姑爷从车上下来,柳老太太身子晃了晃,几乎晕倒,嘴里喃喃一声:“我的芸儿。。。。。。”就泪如雨下了。
不怪她做这个想头,实在是这阵子见得太多了。他们一家就小女儿嫁得好,也嫁得远。他们是既盼着小女儿的音信儿,又怕见到送信儿的人来,因为这个节骨眼上来的,都是死了人的。
皎琮连忙挤了个笑出来,“岳母放心,芸儿只是受伤了。”这可是比吃了仙丹还管用,柳老太太总算缓了过来,把女婿让进院子。
皎琮打量着岳家的屋舍,看样子也塌了几间,好在乡下的屋子多数都是细梁草顶,因祸得福,倒了砸人也不致命。
双方简单寒暄后,柳老太太让儿子给女婿一行人打水洗漱,又做了吃食,这才互相问题灾情来。
皎琮这才发现,大舅兄、二舅兄都红着眼,他们各失了个最小的孩子。
“正是农忙,中午饭都是在地里吃的,家里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小的在屋里睡觉。。。家家户户都没个大人,抢不出来啊、啊、啊、啊!”柳老太太心疼得又低声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孩儿。。。啊、啊、啊,娘的宝啊。。。”几个女人又哭做一团。
柳老爷子也伤心难过,都是亲孙子孙女,哪个他不疼?可人都去了,活着的总得过下去不是?
他敲了敲桌子,闷声道:“行啦,别让孩子去的不安生。”
又问皎琮:“这路上不好走吧?可是有事过来?”如果只是看看,女婿应该在家善后的。
皎琮一路上见了太多的送葬队伍,有的连人手都不齐全,不过是几个人抬个卷子就把人埋了。此时更是伤感。
“芸儿伤了肩背,虽无性命之忧,可家里两个孩子尚小,小婿又要忙里忙外,实在顾不过来,天气也渐热了,总得有人帮着芸儿翻个身什么的。想接了岳母帮着照看些日子。”都是实在亲戚,他也不客气了。
柳家自然没有不乐意的。老太太当天就收拾了个小包袱,隔天就跟着女婿去了县城,同去的还有柳家小儿子。老爷子让他去一是给姐夫搭把手,二来他原本订了亲,今年要成亲的女方家里都没了,也是让他疏散疏散。
有了姥姥和小舅舅帮忙,皎月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到底才五岁,扶她娘都扶不动,别提多着急了。而且,有姥姥照顾着,弟弟也能吃好喝好了,瘦小去的小肥肉竟然没几天就又往回长了。皎月捏捏自己的脸蛋儿,嗯,连她都跟着长斤两了。
再瞧着娘有了笑脸,爹回到家能吃上热饭,一家人总算不再苦打苦熬的了。
与别家对不同的是,皎琮没多少精力照顾自己的小家,他还是皎家先祖祠的守护人,手里握着很多先祖留下的田产,这些田产对应的佃户也好,皎家的世仆也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然得前去巡视,一个个的察看损失,采取补救措施。还得跟族里商量开救济仓放粮的问题,总之,他把家全托给了岳母和小舅子。
“唉,男人家,没个差事的,家里愁;这有差事的,见天的见不到影儿,也愁人!”柳老太太嘟囔着,“这就叫什么毁什么侯的。”
柳氏抿嘴儿笑道:“娘,那叫‘悔教夫婿觅封侯’”
柳老太太一拍手,“对,就是在这句,小时候你爹常教你们,我听了耳朵,到底记不牢实。”
小舅柳武道:“娘,您老这才是真水平,话是没记牢实,意思绝对正确!比那起子光张嘴会背的强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