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敢上前询问顾靳城什么,此时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带着一种强大的迫人之感,在犹豫了好久之后,才硬着头皮说:“顾先生,要报案吗?”
这现场发生的事情显然有些复杂。
自杀?
不太像吧。
在陆珩的印象中,顾靳城一直以来都是冷静沉稳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扰乱他眼底的波澜,何时见过现在这样满身戾气的他?
他将房间内的窗帘拉开,一直阴沉着的室内总算透出了些许阳光,而那种沉闷的压抑依旧存在。
靠近窗户的书桌上,地上,散落着大片的那碎纸屑,顾靳城的眸光沉冷,灼灼视线停留在翻开的那本日记本上,走马观花的翻阅,只是些平淡无奇的记录。
眼底划过疑惑之色。
陆珩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在顾靳城面前,是蔚宛的手机,还有从她包里散落出来的一些东西。
那张烫金的名片一下子就落进了顾靳城的视线里。
接过这名片,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声音冷沉道:“帮我查查最近宋未染的动向,近来她应该不会去上班,不过应该还不至于躲起来。”
“您是说,这和宋小姐有关系?”陆珩一时间有些费解。
顾靳城不置一词,眸色越发冷冽。
聪明的女人往往心狠手辣,很显然,宋未染就是这一种。
若是说以前顾靳城不懂她到底为什么会重新找上江怀承,又费尽心思想要故意出现在蔚宛面前,甚至会问起他,俞素染死的时候他难过吗?会不会替她觉得不值?
现在他应该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大概是报复。
而在所有人看来,也许那件事情的矛头指向只有蔚宛。
“让律师试着联系她,上次的案子应该只进行到取证的过程,如果要继续下去,就让她自己来找我。”顾靳城冷着声音吩咐,眼底再次恢复那一片波澜不惊之色。
“好。”陆珩应下。
按照常理来说,若是正常人做了这种陷害人的事情一定会远远地躲起来。
可顾靳城笃定,宋未染还会继续出现,毕竟她的目的,还未达到。
愧疚不等同与纵容,只要在这底线之上,那就能安然无恙。
可若是超越了底线……
……
夜深沉而静谧。
干净的病房内床头的一盏小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眼紧皱着,似是被可怕的梦靥为困住,无法脱身。
左手掌心处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此时因着她用力攥着手心,再次有殷红的血迹从纱布中透出来。
顾靳城抿紧了唇看着她,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深邃的眸底交织着昏黄微暖的光,消减了几分寒凉疏离。
安眠药加致幻剂,这是最终检验出来的结果。
都不足以对人的身体产生大影响,可当时的场景,那样密闭的空间内,他不敢想象再晚去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她后来的那一通求救电话,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在电话里面,她显然在听到是他的声音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往下多说。
除了他之外,别人都可以。
想到这儿,顾靳城的心底一阵莫名的烦躁。
也许是蔚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即使在睡梦中,都有泪珠顺着眼角落下,随即隐没了踪迹,只余下浅浅的痕迹。
被他按住的手在此时也不安分地想要挣脱,整个人痉挛似的轻颤着,不知是冷,还是因为害怕。
到底是在梦里也再抗拒着他的接近。
顾靳城从来没见过她此刻的样子,像是被梦魇镇住了心神,难受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能真的是吓到她了。
“阿铮……”一声极为细小的呢喃从她的唇间逸出,在这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他俯身凑近,听到了她一声声叫着别人的名字,眸色有些暗沉。
几近是带着哭腔的声音,伴随着不愿落下的眼泪,她低声呢喃:“我不欠别人什么……一点也不……”
那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不算轻柔地拭去,又会再次有泪痕出现,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落下。
顾靳城沉默着,眸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良久之后,他将她冰凉的指尖握进掌心中,平淡的声线染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情愫,低声道:“没有欠别人,别再去想那些了。”
放不下过去,执念最深的,应该是顾靳城自己。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自私,自己生活在愧疚与自责中,却偏偏始终要将她拉进无尽的深渊。
而在这么多年,看着她受折磨,甚至羞辱她,自己心里是何种感觉,这骗不了人。
就算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都会有被原谅的一天,何况,是她……
原谅一个不相干的人很容易,可若是他心中极为熟知的人……
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很长时间,一度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谁都没这个本事预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就像在第一眼见到蔚宛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个人会在他的生活中掀起如此的波澜。
在事发之后的好几年内,他都没有踏入过那间公寓,可当他现在再次进那间公寓的时候,过往的一切,曾经的种种,仿佛都被时间磨去了些锋利。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