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深沉的晦暗之中,她细碎的呜咽声隔着被子很轻很闷,仿佛根本不愿意让别人听到似的。
“对不起……”她摩挲着自己小腹,在同一时刻,感觉到肚子有些轻微的疼痛,有可能大人的伤心,这个孩子也是能感觉得到的。
是她的错。
错在当时不应该爱上这个男人。
低估了他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人的分量。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有些凄凉地在想,是孩子难受的在抗议,听到了那些难听的话,感觉不到任何的爱意,一定也是很难受的。
蔚宛闭着眼睛,心疼的用手覆着自己的腹部,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心中的某个地方疼的厉害,近乎窒息般的疼痛将她湮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满心期待,到最后一寸寸灰败,直到最后一丝希望,在这一刻消失。
无尽的疼,麻痹着她的思绪和神经,所有的感知都快失去。
已经离去的人以最决然的方式留在了别人心中,从此再也不会被人忘记,而活着的人,留下的只有痛苦。
……
大年初二的医院楼外,地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她每走上一步,就会留下一个脚印。
每一步都走的相当艰难,明明没有很长的距离,却是硬生生的走了很久。
在这样的大新年,医院里格外的冷清。
昨天她来了一次,是抱着满心的期待,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和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东西打招呼。
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像是瞬间的枯萎败落,尝到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蔚宛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没有接,而是机械地一步步往着目的地走去。
女医生拿着她的检查报告看了很久,也许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冰冷。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医生依旧没有忍住多问了一句:“已经十二周了,是个成型的孩子,很健康。不再考虑一下?”
蔚宛摇头,甚至没有说话。
仿佛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消失。
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像是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苍白,灰暗。
见她已经表态,女医生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她拿起笔开始刷刷地写,公式化地说:“先出去缴费。”
“好。”蔚宛动了动艰涩的喉咙,说出来这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空荡荡的走廊,一片死寂的白。
仿若没有尽头,冰冷寂寥,满目的白色,将心中那唯一的一丝挣扎,灰飞烟灭。
医院并没有多少人,很快就有护士带着她进了手术室。
蔚宛跟在护士的身后,直到走至手术室前时,她微微停顿住了脚步,视线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无措,腹部在同一时刻也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她咬着唇,黯淡的眼底终于露出了些许鲜活的眸光,不再是那样的死气沉沉。
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渐渐变得模糊。
仿佛这就是一场虚幻的假象,她甚至在幻想着,自己应该从来没有来到这里。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
她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湿润,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静静地说:“对不起……这一辈子,应该是没有缘分了。”
冰冷的手术台上,蔚宛的手紧紧攥着身侧的衣服。
她很清醒,清醒的感受到冰冷的器械在一点点的将什么东西从她身体中剥离。
有一种痛像是深入骨髓,痛的整个眼前都是一片黑暗,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这种痛,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直以来,她一点点的在他身上付出真心,一直以为,如果哪一天,收回了自己的爱,会尝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
所以,她像个胆小鬼一样,犹豫不决,一直在抱着一丝希冀。
却从来不曾想过,到她想要慢慢讲这份爱收回之时,付出的代价竟然是这般沉重……
过程并不长,可这每一秒都能让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在慢慢地离她远去,隐忍不住的眼泪泛滥成灾。
她在心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对不起,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她希望自己这个时候能失去意识,就不用再这般清醒的承受。
缓了很久,冰冷的液体一点一滴顺着血管进入了身体,除了冷和疼,她再也没有第三种感知。
在护士的帮助下,她才勉勉强强能够自己坐起来。
护士就这样看着她,适应了好一会之后,咬着唇,自己穿好衣服,脚步虚浮地下了手术台。
在临走的时候,这个苍白孱弱到极致的女子,竟然对着这位年轻的护士笑了一下。
只是那微微牵起的唇,血色尽失。
那笑容,已经不能称之为笑容,因为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凄凉。
又像是解脱。
是啊,蔚宛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解脱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清醒,需要用这样的代价来换。
冰冷的走廊,开始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她苦涩的想,应该也是像她这样狠心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的不要肚子里的这个生命。
眼前的人影憧憧,她几乎看不清这些人长什么模样。
只能扶着冰冷的墙壁,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往外走。
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她不会忘记。
顾靳城,我们两清。
若是可能的话,这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