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的短暂人生,对此刻的戚悦来说,仿佛只是一场可怜的默剧。十八岁之前,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骄纵千金,不知道母亲温婉笑容下的苦楚,直到母亲去世,继母进门,她才明白母亲一个人究竟背负了什么。她恨她的父亲,恨柳薇薇,恨柳薇薇带过来的一对儿女,在那个家中,她就像是一只刺猬,见谁刺谁,没有例外。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母亲去世几个月后,被父亲送到了这个鬼地方。她那时候太叛逆,才会给了柳薇薇吹枕边风的机会。她知道,她的父亲绝不是个好丈夫,可他却是个好父亲,但凡她换一种方式,他绝不会那样对她。可十八岁的她还太稚嫩,性情直得愚蠢,所以十八岁之后,她过上了一种浑浑噩噩的迷乱生活。时时后悔,却永不回头……也回不了头。
最后注.射过量死亡,未尝没有她自身主观上的意思。
戚悦眼睛微微一抬,又迅速收回视线。这时候的孙晓晖依然年轻而稚嫩,后来她才知道,他父亲是个赌鬼,而母亲虽柔弱却很疼爱这个儿子,为了儿子能变好,她咬着牙将他送进了这个地方,然而那位可怜母亲的希望最终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去不返。
回想过去的五年,戚悦心情复杂。
在那五年里,她跟孙晓晖从未分开过,两人就像是所有的恋人一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可要说她有多爱他……
戚悦苦笑了一下。她很清楚,她并不爱他,事实上,他是她堕入深渊的引.诱者,不是他,她不会怀孕流产,也不会吸.毒上瘾,其实她是应该恨他的。只是那些事说到底也有她自作自受的成分,而在离家的那些日子里,毒.品和他是她唯一的依赖,那五年里,他护着她,替她收拾招惹她的人,让她过上相对安然的生活,她又哪来的立场去恨他?
只是既然今生还有机会重来,她不会走上以前的老路。那种可悲晦暗、没有一丝希望的人生,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她要重来,她要过上她本该过上的那种生活。她将竭尽所能,令孙晓晖也走上崭新的道路,但那条路上,并不会有她。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那段糜烂的岁月,等出了这个训练营,她跟他,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戚悦缓缓吐出口浊气,关于孙晓晖的事,她已经想清楚,并下定了决心,只是要怎么离开这个训练营,她还要再好好思考一番。
“好了!”邹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收拾好药箱,也不再多看戚悦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儿。
戚悦摸了摸脑门上缠了一圈的绷带,微微粗糙的感觉再次让她多了种实感。脑中的眩晕已经好了很多,她扶着树干站起身,望向孙晓晖,轻轻点头:“谢谢你。”态度略显疏离。
孙晓晖却并未察觉什么,俊秀的面庞染上一丝笑意:“没事就好。我叫孙晓晖,是老兵营的,你叫戚悦是吧?”
“没错。”戚悦点点头。所谓的老兵营,是这个拯救训练营的划分。在这个训练营里,刚进来的新学员和老学员会分开,一个叫新兵营一个叫老兵营,两个营训练的内容稍有不同,新兵营里的学员学上两个月,就会进入老兵营。两个营加起来的学员有三四十人,男女都有。戚悦到这里才一个月不到,自然还在新兵营中。这时候虽然是两人初次的交集,但戚悦并不奇怪孙晓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他后来告诉她,她刚来没多久,他就注意到她了。
孙晓晖笑了笑,微微勾起的唇角有着淡淡的痞气,看起来帅气极了,他正要开口,训练场上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凭什么她可以休息,我们就要继续训练?不行,我们也要休息!”一个长发的女孩横眉竖目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