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病起孱身施密计,山长水阔走寒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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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走出,祁寒趿着棉履,踩在冰凉的草地上,蹲身掬了一捧小溪中的清水,在指间捏了捏,弹进了草里。他极目远望,叹道:“山清水绿,真想一直在此住下去。”段老大听了,挠着头道:“公子说的哪里话?这里难道不是你想住多久便能住多久?”祁寒笑了一声,没有回他,又让段老大牵他往怪林中走去。
一进林子,四周都是参差的大树小树,但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这些树的排布都十分相似,完全寻不到可以辨认的路径。段老大一进入林子,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握住祁寒的手,不敢松开半分,就怕他突然钻入了树林里,将阵法一变,便寻无可寻了。
祁寒入林之后,神色不改,快步往前走去,对段老大的变化似乎视若无睹。他伸出手指,抚在粗大的树干上,或是拽动枝桠间的藤条,每一个动作,都几乎要将段老大惊出一身冷汗来!——祁公子果然是在变阵?他的确是想甩开自己!段老大额头冒汗,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怪自己不该带祁寒入林,但此刻骑虎难下,进都进来了,又见祁寒穿梭林中,神态悠然,一副流连忘返的模样,他总不好将人强行弄晕了带回去……段老大攥了攥拳头,打迭起十分的精神,更不敢让祁寒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了。
祁寒任由段老大拉着自己的右手,足下踏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口中渐渐念念有词:“……混沌一破,太乙萌生。两仪合德,日月明晦……离东、坤北、震东北、兑东南……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射,八卦交错。艮坤,巽坎。以震至乾,以坤至巽……阵顺……”
段老大越听越心惊,越走越焦急,身旁的树木明明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祁寒不过是随手改换了几棵树的枝条方向,又将上头缠绕的藤条拉来拽去,竟然就让他绕晕了头,再也找不出刚才进来的路了。
倏忽之间,林阵竟然已经变了!
段老大不懂五行生克之理,赶紧擦了擦额上的汗,急道:“公子!你别动歪脑筋,想甩开我了,这一次我跟定你了……”说着,他的手好似铁箍一般,紧握住了祁寒的手臂,不肯松开。
谁知,他正在说话之际,祁寒突然“咦”了一声,抬起被他抓住的右手,指向段老大身后,眼神怪异,道:“浮云头领,你怎么回来了?”段老大一听,心中大喜,浑没留意到祁寒的称呼有异,立即扭头看去——然而身后树影重重,巨木森森,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段老大惊觉被骗,心头猛然一悸,暗叫一声:“不好!”待要回头,却突然感到面上一凉,呼吸之际,鼻间猛然吸入了一些怪异的液体,他顿时全身一震,脑海中一片酥麻,不可置信地望向祁寒,仰面倒了下去。
祁寒蹲下身来,脸上早已不是先前那副故作轻松的神态。俊美的面容显得异常苍白委颓,凤眸晦暗,朝段老大哑声道:“段大哥,对不住了。多谢你这些时日的陪伴和照料,我们就此……再会了。”说着,他单手提起左边的衣袖来,将上头的水渍全数拧出,药汁滴入了段老大的鼻中,令他原本还惊愕睁大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原来,祁寒从一开始,在屋门处说看到了甘楚起,就已开始了算计。段老大奔出查看时,他已飞身去内室的药架上取了一瓶药粉——这药粉,他见董奉用过多次了,乃是使人神经麻醉麻痹之物。兑水以后,更具奇效,一旦吸入挥发的药水,便能让人瞬间昏迷沉睡,人事不省。这瓶药粉,与金创药粉末列在一排,从外形上没法区分,即便心细如赵云,也以为它是金创药,并未将其拿走时,瞥见了它,一刹那间,他心中已经盘算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段老大被他骗出,去探看甘楚,他折身将药粉倒在了左边的衣袖上——以至于段老大回来之后,没有发现他携带了异物,有任何异常。出门之后,他又借机在溪边掬水感叹,不着痕迹地将水洒在了左袖上。使药粉与水,充分融合在了一起。
入林之后,他东绕西转,故意改变阵法,口中还念念有辞,都只是为了分散段老大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自己在变阵,弃他逃跑,而不会注意到他濡湿的袖子。等段老大的紧张到达顶点,他突然转身,喊出赵云来,段老大乍惊乍喜之下,防备一松,果然扭头去看,等没看到人,发觉上当的时候,祁寒已经飞快拧出了袖中的药汁,甩到了段老大的面上……
那药水立时挥发,段老大吸入鼻腔,顿时就地昏迷。他千防万防,却怎么也料想不到,打从一开始,祁寒就已经有了周密奇巧的算计,他就这么不甘不愿地,被麻药迷晕了过去。
祁寒站起身来,体力早已透支,眼前不由阵阵发黑,几欲晕倒。他右手撑在大树上,闭目缓了一阵,觉得心跳不那么快了,这才举步往后山绕行出去。
出林之后,湖边风大,他不欲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因此也不去寻小红马,就沿着官道,朝前走去。走到坡上,便见前方道路分岔,一条路延向东南,另一条通往西北。祁寒微一沉吟后,选择了西边那一条。
史书上说,官渡之战还未结束,刘备便会弃袁而去,率军往南方投奔刘表。赵云胸怀天下大事,已然成为了他的麾下,若无奇大的纷争,必会同去。这样一来,他往西北而去,赵云辙向东南,两相径庭,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