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把这一小童一狐狸扔在这座小荒山里,却是一去不回了。
也不知是去别的宗门盗酒时,被人逮着揍死了,又或者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把这小童和狐狸给忘记了。
季沉渊倒是见怪不怪,他师傅这人么,实在是个不知如何言说的人,真要找出什么话来形容,也就顽劣二字能形容。
啥都好奇,啥都想吃,为着能在人间多逍遥些时日,明明早到了飞升境,却给自己立了个心魔誓,门徒不过万,誓不飞升,然后就心安理得赖在人间不飞升了,这赖久了,天上迫不及待要劈他的天雷看不过去了,天天放个雷劈他下,催他赶紧飞升,别再祸害人间了,无名氏这才不情不愿收了个徒弟。
季沉渊这个路上随手捡来的徒弟,跟着师傅的短短几年,硬是几乎把修真界所有门派几乎吃遍了,偷遍了,人生除了吃,就是被人追在屁股后面打,季沉渊也是烦的不行,对这个师傅也是横眉竖眼。
所以这师傅不回来了,季沉渊倒是一点不心急,巴不得他永远不回来才好,他安安心心养他的狐狸,也挺好。
但养狐狸可不是件容易事,特别是这金尊玉贵,被狐王当宝贝疙瘩疼的小狐狸。
狐王修为高深又貌美,又擅魅惑之术,爱慕者不知凡几,便是这天底下再难得的东西,只需勾勾手指,便有大把大把的飞禽走兽给她送过去。
这小荒山又有什么?野鸡野兔三两只,肉又老又硬,就连树上的野果,也是苦中带涩。
所以小狐狸不开心,非常不开心,每天天一亮,就去找出山的路了,然后入了夜,再委委屈屈回来吃那勉强能入口的烤鸡。
季沉渊看在眼里,眼看荒山里的鸡窝兔窝都掏空了,实在没啥能给小狐狸吃的了,这才破了师傅留下的阵法,带着小狐狸离山而去。
离山的路上,小狐狸兴高采烈地在季沉渊脑袋上跳来跳去,没办法,这童子也是只幼崽,肩膀太窄,也就脑袋能蹲一蹲了。
小狐狸问:“季沉渊,我们去哪?”
季沉渊答:“你想去哪?”
“我想去找姥姥,想回狐王窖。”
季沉渊说:“我不识路。”
小狐狸抽了抽鼻子,眼里泛起了泪。
季沉渊听着那小狐狸的抽噎声,翻着眼皮往头顶上看,安慰道:“兴许别人知道,我找人问问,别哭,我会送你回去的。”
然后这一送,就送了好多年。
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狐王,世人皆知狐王的老窝在狐王窖,但这个窖在哪里,有几个窖,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这找人打听,自然是打听不到的。
好在狐王狐玉晶是只招摇的狐狸,时常会驭着云车在天上招摇过市,所以一人一狐时常能听见狐玉晶的消息,但基本上等他们赶过去,连云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一追,又过去了好多年。
当初被师傅逼着梳三角辫的童儿已经成了披头散发的俊俏少年郎,少年郎是真的俊俏,哪怕头发一年四季跟鸟窝一样,常年蹲着只狐狸,也依然俊俏。
但再俊俏,少年郎也是忧愁的,因为他的小狐狸,他未来的道侣,还是那个样,半寸都没长,离化形不知道还要几百年呢。
少年郎很是忧愁,少年郎想吃肉,少年郎做梦都在吃肉。
少年郎一会是书生,一会是乞丐,一会又是和尚,变着花样的来吃肉,少年郎很是幽怨。
原来这小狐狸跟他,是几世的缘分,但人跟人不能比,他的前世都净吃肉了,到了他这里,就只能摸摸小毛爪子了。
少年郎很幽怨,大概是吃肉太多,这辈子他都要吃素了。
再次从幻境里出来,离了那个眼睛一天到晚冒绿光的少年郎,阿离迫不及待跑到了大殿门缝边,等着青草子来投喂。
这一口气吃了十颗化形丹,揠苗助长的化形方式,当然也是有坏处的,那就是阿离变得特别饿,修为不够却化了形,妖丹里空落落的,自然要把它给吃满了。
所以每次出了幻境,阿离就来门缝边等着投喂,当然,一开始阿离是很有志气的,宁死不吃,但像是跟她作对一般,幻境里季沉渊带着那小狐狸,一边追着狐王的云车跑,一路吃遍了天下美食,把阿离馋的不行,后来实在太饿了,饿得把沉渊上仙的仙衣都挠破了,又把沉渊上仙的手臂啃了一遍,差点啃掉牙,这才不情不愿地来门缝前吃东西。
青草子很是痛惜这只无辜的小狐狸,所以变着花样给她做美食,当然,再痛惜,也不会放她出来的,要是放她出来了,这天还不被师叔祖捅破了。
所以只是开个门缝,不停往里面送美食。
哎,仙霞宗也算是个正道修真门派了,现在魔气冲天不说,还为难一只小狐狸,青草子抱着一只烤鹤,一边吃,一边忧愁着。
里面的小狐狸已经连吃了四只烤鹤,这才慢悠悠地啃起了最后一只烤鹤。
一人一妖坐在门缝的两边,都只能门缝里看人,这酒足饭饱之后,齐齐打了个饱嗝,青草子问道:“小狐狸啊,师叔祖今日可有醒来的迹象?”
阿离愤愤地说:“我怎么知道!”
青草子也不再问,这小狐狸活着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于是转而问道:“小狐狸,明日想吃什么?”
阿离张嘴就是一长串的菜单。
青草子眼含热泪,点头答应了。
出了离宫,早已侯着的战堂弟子问道:“青草子师傅,今日要去哪个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