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茹拉着两人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不知不觉,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疗养院统一时间九点半就要熄灯休息了,顾安城和何榛榛没有继续待着,很快就在护士的催促下离开。

走出疗养院,冷风呼呼地吹来,何榛榛不由打了个哆嗦。顾安城伸手过来,环住她的肩膀,她抬头看了看他,没有推开。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暖和了很多。

坐进车里,顾安城打开暖风,然后从车后座拿了条毯子,给何榛榛盖腿。

何榛榛犹豫了一会儿,问他,“阿姨怎么会住在疗养院?她……生了病吗?”

顾安城淡淡地嗯了一声,静默后补充,“精神病。这几年断断续续发作过好几次,只有住到疗养院里才会稳定下来。”

何榛榛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回想起刚刚那个满面沧桑却依然慈祥笑着的女人,心里翻涌起酸涩,“我记得以前见到阿姨的时候,她的身体很健康,怎么会……”

“就是我高考完的那段时间,我才发现她的精神和行为都有些失常。”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之中,路灯的光一轮接着一轮从车窗外照入,衬得顾安城紧抿唇角的侧脸异常冷峻,“你知道,我高中时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父亲走了之后一直是我妈在靠微薄的薪资支撑着我读书生活,她的压力一直很大,唯一的期盼就是我能上个好大学。我那时候不懂她的难处,成绩出来后,填了杭州的x大,没有去她一直希望我上的厦大。她那时候很生气很失望,经常半夜都会哭醒,我很愧疚,所以趁暑假到处找兼职,希望能赚点钱让家里宽裕一些。”

何榛榛干干地问,“为什么要来杭州?你的分数超出厦大二十多分了……”

一个猜测在脑海里成形,她忍不住对顾安城的回答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惧。

顾安城没有看她,语气平淡地仿佛在叹息,“如果不是承诺过高考完要跟某个傻瓜说一件事,我怎么会背着我妈,偷偷地填报了x大。”

何榛榛胸口有些闷闷的,低着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那……后来呢?”

“我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做兼职,直到某天回家,才被告知,我妈因为想拿刀砍人,被警|察抓到局里去了。”

何榛榛微微一窒。

顾安城眉头皱着,沉浸在回忆里,“那之后我才知道,长久以来的压力和烦闷让她精神上出了问题,对所有人都怀抱着恶意,原来她只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却常常对人辱骂不休,还逢人就说我上的是厦大……我以为她是生气,如果我早点发现她的反常的话,也许她不会被强制入院单独禁闭了一个月。”

听着顾安城的话,何榛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周茹在电话里告诉她顾安城去了厦大不是故意要骗她的……

“榛榛,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熬。我每天都在自责痛苦,我试图找过你,但找不到,我只好先把时间放在打工赚学费上。后来我终于得到允许去看我妈的时候,她哭得很厉害,一直在说什么害了我的胡话。后来我才从医生那里得知,我妈的病还没确定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先天的,有可能会遗传到我。”

遗传……好像有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何榛榛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袖子,所有话好像都哽在喉咙。

顾安城空出一只手,安抚般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温热的温度让她高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完好无损地在她面前,那么他一定没事的,对吧?

顾安城在路边把车停了下来,大路上车流如川,车内却静谧地连呼吸都能听得见。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仿佛盛着凝重却让人心脏为之一颤的光,“所以我没有再去找你,榛榛,我不想连累你。大学四年,我去过很多心理医院,也在逐一调查我妈那边的亲戚是否有同样的病史,榛榛,那时候我是做好了这辈子不再见你的准备的,我想的很清楚,如果我真的遗传到这个病的话,我就带我妈回老家,就在家里照顾她。”

他的语调那么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但是谁都能想象,那时才大学的他过得有多难。何榛榛只觉得眼睛一阵阵发酸,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治疗了很多次,我妈的病情才慢慢地稳定下来,医生也给出准确的诊断,我妈的病是后天精神过度抑郁才引起的。那时候我已经四年没见过你了,说起来有点可笑,那时我有些不敢去找你,四年,足够改变很多了,也许你不再喜欢我了,也许你的身边已经有其他人了,这些都是未可知的。后来是我妈让我去把你找回来,我才想尽了各种法子,联系上了跟你关系好的向蕊,想打听你的消息,却得知你已经出国了。”说完,他扯起嘴角,苦笑了一声,“其实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你从高一等我到大二,四年,而我只等了你两年。两年,榛榛,你过得还好吗?”

堵在心里多年的阴霾全都散开,何榛榛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镇静,她捂住嘴巴,眼泪溢出眼眶,几乎是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为什么全都瞒着我,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难受吗,我恨不得每天吊打你八百遍……”

顾安城轻叹了口气,把她拥入怀中,那眼泪很快就把他肩上的衣服浸湿,“好了,别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吊打我。”

何榛榛用力地揍了他的肚子一拳,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倒了出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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