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和报道上说的一样很有个性。”亚瑟瞄了一眼手表,“我约了采访,先走一步。yao,晚上找你聊。”
没等莫瑶点头或摇头,他就一阵风似地走了。余下他们二人又恢复到了昨晚各怀心事的沉默。
法思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餐厅,就见他们两个自顾自吃饭,互相也不对话。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的忽冷忽热。就径直过去,和莫瑶说都联系好了。
莫瑶点头,一边的周耀燃却说:“今天我不出去。”
“哦。”莫瑶没问原因。
周耀燃走后,法思还是有点忍不住,问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
还说没有,一个走的时候眉头能夹死苍蝇,剩下的这个脸拉得和马脸一样长。法思撇嘴,跟着莫瑶出了酒店。
这天莫瑶要去拍一些孩子的照片。在战争地区,孩子是最受关注的群体之一。他们是弱势群体,恰恰也是未来的希望。
市中心政.府大楼边上有一块空地,这里的游乐场是班加西的一个游乐场,并且是免费的。很难相信在一个国家的第二大城市,几乎看不到公共娱乐设施。在中国的大城市,几乎每一个社区都会有一块供居民锻炼或是供孩童玩耍的空地。在班加西,如果孩子们想要玩耍,家长们或许只能带他们去动物园,可是对于平均有四五个孩子的家庭来说,门票的负担可不轻。
这天是周六,有不少孩童在那里荡秋千、滑滑梯。玩耍的时候,全天下的孩子似乎都一样。莫瑶把镜头拉近,聚焦在孩子的面容上。
其实她并不喜欢小孩儿,他们吵闹且不懂事,需要陪伴需要人哄,要鼓励他们,教导他们,要有足够的耐心。莫瑶自知性格上的缺陷,她是没法子去教育孩子的,反而会制造新的不幸。不过,她不讨厌拍小孩的照片,只要保持安全距离,只要他们脸上的笑容或哭泣真实而纯粹。
有一种纯粹的表情,只能在孩子的脸上找到。他们的眼睛分明,想要不想要,开心不开心全都一目了然,这种纯粹虽然内涵不足,但在生命里存在得短暂,因而更值得珍惜。
托法思的福,莫瑶见到了娜伊玛。三年前来利比亚,莫瑶跟随的记者采访了娜伊玛。她是利比亚当地人,同另外两个妇女自费掏钱征集志愿者,借了政.府大楼的会场用作儿童活动中心。孩子们在这里上跆拳道课、也可以学画画、做手工、学烹饪,甚至还有舞蹈班,门类可以说是丰富了。
娜伊玛当时告诉他们,孩子们刚来的时候,有些十分害怕,因为亲眼目睹了亲人的死伤。有些孩子总爱拿着玩具枪。她希望孩子们能忘记那些,做正常的孩子。
三年后,再见到娜伊玛,虽然岁月在她身上有了更明显的痕迹,她看上去依旧温柔善良。
见到莫瑶,她露出善意的微笑,她的话经由法思翻译,是说:“很高兴你再来到这里。”
“我告诉娜伊玛你要做一个关于利比亚的摄影展,她很乐意你能拍下他们活动中心的照片。”法思解释道。
“麻烦你告诉娜伊玛,也很感谢她的配合。”
由娜伊玛领着,莫瑶拍摄了孩子们上各种课程的照片,尤其是孩子们跳集体舞的画面。领舞的男孩将小女孩背在肩上,女孩儿抓着男孩儿的头发咯咯地笑,男孩背着她转圈,那舞步凌乱得要让舞蹈家们跳脚,可那画面美而和谐。大抵是所有的舞蹈和歌唱,须得发自内心,才能美好。
和三年前相比,这里的活动更丰富了些,最重要的是,孩子们画画不再专注于“卷毛大叔”,而会像其他地方在和平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一样,花一些太阳、云朵、大叔,简简单单的,不带政.治色彩。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足以让这个分崩离析的国家真正团聚;三年的时间不短,足以让人找到希望和向前看的勇气。
临走,娜依吗给了莫瑶一条手绳,红色的,她说这是孩子们编制的,感谢她再次来到班加西。
傍晚回到酒店,莫瑶有些疲累。发烧时间不长,但对身体总是耗损。吩咐前台准备白粥和蔬菜送到她房里,她拖着步子上楼。
经过周耀燃房门口,门一下子打开,莫瑶被里头伸出的长臂一把拉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合上,一齐在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是落在她唇上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