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的时候,门环轻叩。

“是谁?”

我一骨碌坐起来,暗自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就真要睡着了呢。

“是我。”

像是温柔的风轻轻地吹过耳侧,我竟有些恍惚,手脚早已不自觉地先行一步。

门扉开,我咧嘴一乐。

“令仪……”

两两无言,嘴角却都是暖暖的笑。

“予青别来无恙?”

我抿嘴。

“嘿嘿……无恙无恙,就是想你得紧!”

令仪被我女扮男装这么亦真亦假地调戏脸刷地就红了,进屋掩门就啐了我一口。

“还是嘴里不饶人。”

我搓着手不见外地和令仪对坐在四方柳木角桌的杌子上。

“令仪,你可真能装,不知道的真以为咱俩无不相识呢!你再不来我就真开始嘀咕了,别是我真哪里得罪你,你偏偏不睬我来整治我呢!”

闻言,她素手执绢,掩口而笑,颊带春色,真真美不胜收。

“还说我呢!你才是让我诚惶诚恐。”

我申辩。

“我那还不是配合你。”

笑着笑着,我二人颇有执手相看泪眼的意味,渐渐变化作静谧。

良久,她拉过我的手,专注地抚过我的根根指节,只再不抬首看我。

“上次一别,有多久了?

一直再没你的消息了。

你过得好不好?

又遇到怎样的人?

我常常惦记你。”

我合手握住她的,应道。

“我又何尝不是?

那年听闻姚夫人……”

我哽住。

“姚夫人故去我就在想……

这么伟大的一位母亲就这么走了,就连我都……

何况……”

说到这儿,时间就凝固住了,我们半晌没有言语。

令仪没有哭,只是用自己的沉默来回应如潮的思念,模糊的反而是我的眼。

“母亲临走时最放不下的……就是我二哥了。

大哥走时,圣上嘉许赏赐追缢不断,母亲这个一品诰命要识大体,顾大局,咽下所有的悲苦,没有伤心,没有眼泪,苦苦支撑着父亲和这个家……

夫君走时,我抑郁成疾,也是母亲一字一句开导我,甚至宁愿抛下她一品诰命和御前所有的名誉,为我再嫁打算……

母亲这一辈子不重名不重利,倾尽所有为了父亲为了子女为了这个家,没有一句怨言,可你知道吗?在她临走前,她流着泪让我好好看顾我二哥,他是母亲最后的牵挂。我知道母亲心理对你不是不怨的,就连方才初见你,我不得不想起母亲,心理也是记恨你的。”

我泣不成声,头深深埋在了掌心。

“可是啊……

予青,母亲走了这许多时候,我在二哥身边也想了很多。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二哥对你情深至此,却另娶她人?”

她幽幽地看着我,语顿。似乎早已料到我的无言以对,她又开口,语气轻缓。

“若说二哥变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明明亲见二哥神伤,再无与你相对的光彩。

那是为什么?

难道是身份有别?

那更不成道理。

二哥是何人?他与母亲性情何等相似,怎会拘泥俗物?

哪怕你出身如何低微,他也是不屑计较的。

是我二哥续弦怕辱没了你?

那李氏堂堂巡抚大人的千金就不怕辱没了么?

何况圣上更曾多次明里暗里愿意钦点公主下嫁于我张府,这辱没又从何说起呢?”

她抚掌叹气。

“我想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又一次次一一推翻。

二哥是真真把你放在心坎里,任二嫂再贤良淑德也始终无法对你忘情。

你可知,自那《岁寒三友》赠于你,他再未作画。

所以……我不得不逼自己相信,是你……也只有你能令二哥违背毒誓,心甘情愿。

为什么?

我直到今天也没有想明白。

二哥哪里让你不如意?

论才华论样貌,他那一样输人半分?

二哥中意之人,又岂会是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之人?

又或者只是误会?

可是牺牲自己的幸福,未免代价太惨重。”

言罢,令仪终于与我对视,深深地与我对视,仿佛一眼就看进了我的心里。

“我从不敢想有一天能再与予青重遇,母亲走后我曾对自己发誓,若有一日与你再见,必要将缘由问个明白,令母亲安心。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只是我不能相信,不能说服自己……

予青,是你么?

是你让二哥……让他……娶……李氏……为妻……”

说不清心理是怎样的翻搅,看到令仪红了的眼眶和颤抖的追问,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明明知道二哥对你的心意,即使无意,也不该这样伤他,为什么?”

即便此时此刻,令仪仍然竭力自持,语调悲伤愠怒,却不曾咄咄逼人。

见我始终不发一语,她苦涩地笑了。

“你不说,就让我来说罢。

因为……是因为你已嫁做人妇!”

一个激灵,我强撑起僵直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被腿后的杌子绊倒,杌子咣啷啷滚到在地。狼狈的我,狼狈的姿态。

令仪没有就此停口,跟着起身对峙。

“那么,你的夫君究竟是谁?

他的身份又如何特殊?

致使你不得不婉拒二哥,又劝他


状态提示:第80章 重遇--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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