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我沉声说。

“安茜,去把十六的意思告诉兰儿吧,是该听听姑娘家自己的意思的……

你说的对,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谁也代劳不了。”

当晚,东厢消融居宿夜秉烛直至清晨。

怀抱着温软熟睡的依兰,我们唇角相似的弧度映在铜镜里,交相呼应。

“昨儿个一夜没睡?”

甫一入屋,安茜嗤笑着为我温水净了面,却绝口不提昨夜的结果,心中似早有了数。

看着依兰泛着淡粉色的娇柔睡颜,我沉吟半晌。

“安茜,兰儿果真是大了……可明明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她竟然对我说,一个女人能够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必然不是全凭运气……她遇到了,那么便必然是她的福气……

十六为她拒婚,为她甘愿把守午门三年,如若错过,才是要重蹈我的覆辙呀……

安茜,你说的一点没错,她往后必定比我强,她比我勇敢……

兰儿比谁人都看的透,比谁人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如果当年……当年我没有因为私心而逃避……会不会……”

追悔的从前一去不返,我轻抚也曾经盛开在自己脸上的笑靥,晨曦里那一抹涂在鬓间的银亮蜇了我的眼。

“可是,皇家的媳妇啊……兼有盲症的她又会比常人徒增了多少艰难险阻……”

“嘘……格格,你的忧心病又犯了……

兰姐儿是您一手看大的,我还记得您第一次教她,一个女孩儿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坚强!”

我讪讪摇首。

安茜,又何尝不是你们教会了我何谓坚强。

我只叹自己明白的太晚,这一晚就是十多年。

招手,我低声嘱咐。

“杨顺儿呢?快去给他递信儿,好回爷的话!”

“我早已打发他回去了。”

安茜的温言细语如细碎的时光早已默默侵蚀我的肌理,深入骨髓。

“倒是该正经给兰姐儿寻个教习嬷嬷,这三年得好好收收她的心了。”

我连连称是。

“还是你想的周到。”

康熙四十八年二月,指婚皇十六子。嫡福晋郭洛罗﹒依兰,宜妃姑甥。念其尚幼,特许三年后二月大婚,可另先行建府。

不过十日,宫里的赐婚就下来了,也是直到圣旨下来我才得知,原来老八不仅给依兰安排了旗籍,还为依兰讨了个宜妃姑甥的出身,更不知用了何法说服了康熙,竟然连依兰的盲症都三缄其口,甚至这一举就拿下了嫡福晋的位子。我虽然心生诸多好奇,但也清楚这其中的艰难。幸好一切遂心,我倒也乐得欣然省心,总算这连日来一块梗在心口的大石落了地。

却不料,一道圣旨不只带来了喜讯,而且自太子废黜之后再为谋面的某人竟然也踏进了我的消融居。虽然他的消息这几个月来源源不断的通过拜堂以各种方式暗中送了进来,但是阔别了数月,仍不免恍如隔世。明明同府数月之久,是我嫁入府中首次的“大假”,但我却也再也无福消受了。

“贝勒爷吉祥!”

安茜恭谨做福,起身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院中央三人遥遥相对。

我禁不住抬眼望去,只见他肩骨突兀地撑起白衫。大概是因为现如今再无功名挂身,裳靴更为随意,但细小处不失精致,果然还是他轻微洁癖又精于形表的脾气,倒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对自己严苛过了头。休憩在家,养病也能不致落拓,实属不易。

暖春的曦光洒在他的背后,显得身形尤为单薄,手里执着明晃晃的腰牌。我不知来意,索性不做开口的打算。他紧抿着唇,被阳光浸染成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我,眼神舒缓又不失流光。

良久,他唇角牵起,面色无奈,僵硬地迈了小步,登时脸色煞白。我方才大悟,十六的腰牌只行一人,他腿疾正是发作的时候,难怪半天也不做言语。

给安茜使了个眼色,安茜如获大赦,给了我一个安心的回应,转身先奔了依兰的厢房,领了依兰的两个丫头又进了我的主房。我这才上前两步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拖住他的小臂,尽量承受他身体大半的力量,亦步亦趋朝廊间行动。

不理他目不转睛地凝视,我轻叹。

“如何就瘦成这样……”

他浅笑。

“……莫要嫌弃……”

我怔了一怔,随即撇撇嘴。

“就是硌得慌。”

这才抬眼想见他收敛,却不料笑意更甚,方惊觉话说得过了头,模棱两可得有些道不明的暧昧。

“我说真的……如今无官一身轻,晴儿莫要嫌弃……”

这一句解了尴尬的围,又似乎含着逗弄,让人心头一燥,我只做不知,左右言其它。

“腿上的药要坚持热敷,针灸也不能断,你这病是当年领兵北战不仔细旧伤做下的,更要赔上千万个小心,倘若再伤了经络,还要如何折磨。”

就着安茜他们三人搬来廊上的藤椅,我小心扶他做下,又拿来了薄毯轻盖在他的膝上。

“这是当年老九从土耳其换购来的羊绒毡毯,既透气又挡风,今天太阳正好,你的膝就是寒气太重,总卧在房里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多出来晒晒太阳也是有益的。”

我径自言语,拉好了他胫间的毯子,才看到他氤氲的瞳。兴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悠然的闲话,彼此都有些不习惯,我讷讷地闭了口。

好一会


状态提示:第64章 参透--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