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如火。

漫山胭脂如文人墨客笔下的朱砂洋洋洒洒,飞舞在指间。

我静静地仰首阖目,只觉片片落叶像是谁人温柔的纤手拂过我的脸庞,勾络出一幅最美妙的幻梦,碰触之间,便褪茧成蝶,化作世间翩翩彩蝶,缓缓掠过我的头顶。哪怕只是想想,心中便仿佛种下了奇异的种子,渐渐摆脱了尘俗的痴缠,恨不得就此将身心碾碎,溶于每一寸的大地中、泥土里,永不脱世。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开怀?心向往之……

“我说是谁?竟是晴丫头,自己躲在这里一个人自在!”

闻声,我愕然,遂又颔首暗暗叹了口气。想不到饶是如此,也依然不得清净。

“舒晴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得了得了!还是出巡时的规矩吧!还不快起来!”

发觉身边的侍卫和在远处黄栌树下玩耍的月谷起身,我这才勉强微微抬起了头,却意外地遇见了另一双明净的视线,不觉胸口一紧,又想到方才皇帝老子提到的出巡规矩,只含笑微点了点头。

“张……先生好!”

“少夫人有礼了!”

聪明得可以。

“朕……我方才见着你一人独个儿站在这里甚是入神,可是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我见康熙上来就作弄起我来顿时垮下了脸来,不禁撇了撇嘴,真是折煞了这大好的景致。

“老爷,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哦?!这我倒要好好听听了!”

我一个朝天白眼,甩了甩帕子,嫣嫣道。

“那可不成!儿媳可不干这亏本的买卖,徒惹人家笑话!”

边说边朝身边的一大群“围观群众”努了努嘴。被我这么一提醒,康熙才注意到其他一干人等的诡异表情。我心说,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我还就不信了,你能发作?

“你们各自退后一尺,跟在后面!”

眼看月谷狠狠瞪了我一眼,不甘不愿地依令退步,八成正为自己看不见这难得的场面而暗自腹诽呢。

“行了!这回可以说了?!”

康熙缓步走在前方,我紧随身后不足一步远,正与同穿一席月白的衡臣并肩。又想到康熙今天出行的一身玄色长衫,可像足了一个老道带领着一对童男童女下凡踏青,呃不,踏红来了。

我一时语塞。

“我……我……正想着……”我眼珠骨碌碌一转,嘿嘿一乐,“儿媳正在为宜额娘忧心……”

“桑榆?你说桑榆怎么了?!她如何了?啊?!”

我眉梢一挑,敢情宜妃的闺名是桑榆啊!倒是个不俗的名字!

“人……倒是没什么!”我拉长音调,钓足了他的胃口,见他稍稍松了口气,才又开口,“不过……就是什么都好好的才觉得不好!”

“恩?这是何意?”

触及宜妃的心事,我心中也不免有些入情的哀愁。

“皇阿玛,您可寂寞?”我深呼吸,浅浅的回声,幽如深谷,“您可知何为寂寞?”

半身前的高大身影渐渐止了步。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蔽,白灿灿的镶在纱罗裙摆上,竟令我看得有些失神。

“丫头,朕虽贵为九五之尊,却从不曾有人如此一问。

所以也没有人关心朕是否寂寞?

为夫,三千佳丽无一不是为朕马首是瞻;

为父,子孙满堂无一不是发奋勤勉,冰渊自鉴;

为君,满朝文武无一不是正言直谏,刻刻惕厉;

为天下,大清福寿绵延,无处不是百姓安居之乐土。

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秋风拂过,发丝间是一阵窝心的清甜,照进他刚毅的眸子里,竟分明有些混沌。

是啊!做为一个良夫,做为一个慈父,更做为一个仁君厚主,康熙大帝都不能与寂寞并论。然而,为何我却依稀体会到他坚强得惹人盈眶的失落。

寂寞,多么令人心碎的名字。

我无知地暗自警醒,沉吟至今。

直到再一次不经意地将它提及,却已是风烛萧瑟的年纪。

旺儿,站在那里的人都是最孤独的一个……

旺儿,你害怕寂寞吗?……

耳语呢喃间,娇嫩童稚的脸一样茫然地仰望……

母亲,孩儿永远不会让您寂寞……

我心微酸。

旺儿,很多话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寂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休无止的期待背后又无人倾诉的绝望。

这就是那位迟暮的老人对我最质朴而深刻的忠告,只是当时正年少……

一路无语,我心下恻然。

一手缔造了盛世的明君只有半步之遥,却已是天与地的距离。

他的沉默,匆匆寂寞二字已不足以勾画。

“主子!前面就是路人亭了。奴才要不要前去通报。”

红叶沙沙作响,远处山腰上的人影已可辨析分明。

“去吧,不可声张,老夫人自有分寸就是了。”

“奴才领命。”

前面人脚步一抹,旋了个身。

“丫头,朕谢谢你!”

我怔怔地呆愣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我?一个皇帝?康熙?为什么?

“我……”

“朕赏你一个笑话,如何?”

得!瞧这话说的,皇帝的口气就是不一样啊!

我低眉顺眼得谄媚劲儿就甭提了,心说俺能拒绝吗?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你赏我点金子来得更实惠。

但是可以吗?

显然不可以。

状态提示:第39章 深浅--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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