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赏赐,自是金贵。许是万岁爷以梅为喻,寄厚望于张大人,自有深意……”

“先生,这哪是圣上赏赐的?母亲也有所不知了。这可是二哥厚着脸皮特向万岁爷讨来的呢!”

转身,佳人噙笑,一株高耸的香樟遥遥相对。

这一瞧,我才发觉其实出声的是一直跟在姚夫人身后被我忽略的小丫鬟。乍一看,她站在院子正中央,被挺拔的香樟映衬的越发亭亭玉立。从我进府就一直低垂的臻首终于缓缓轻抬,芙蓉面颊欣怡秀丽,如瀑的长发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眼见我们二人久久对视,一旁的姚夫人这才柔声道。

“先生见笑了,这是小女,闺名令仪,一直寡居故乡。最近老身身体不适,才来京城特为我侍奉汤匙。也正好同我这老妇人做了个伴儿,倒也省了丫头们的不少事,前前后后的都是她跟着我。她在府里做姑娘的时候,上上下下的人也都直唤其名。先生既是廷玉的朋友,也算是小女的哥哥了,不用见外,就唤她令仪,也是她的造化。”

姚夫人可是把话说到了家,真可谓是古今中外一个见面介绍的典型模板了。里里外外想得周到,表达得亲切动听,不知不觉间也贴近了彼此的距离。不愧是一代外交夫人。

可是……令仪?张令仪……

这名字怎地这般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而且是不知多久以前的事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这样一个名字呢?

我拢眉凝思,苦苦搜寻着仅有的记忆。

张令仪……张令仪……她到底是谁?我的记忆一向是不会错的才对啊!

正在我思索间,姚夫人轻问。

“令仪,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这绿萼果真是廷玉向万岁爷讨赏来的吗?”

那个名为令仪的女子坦然应道。

“是啊!还是被我问起,二哥一时大意说的实情。”

“唔……是吗……”

姚夫人再不多语,可那令仪倒打开了话匣子关不上了。

“郭先生,你可是二哥在朝的同僚?”

“这……”

“令仪!”姚夫人一声喝止,又觉不妥,歉意一笑。

“这有什么关系?刚才母亲不也和郭先生聊得尽兴,令仪早就按耐不住了。再者,郭先生要同二哥其他同朝共事的那些官爷一样,哪里还过得了三叔那一关进了府来?!”

“三叔?”

“就是方才领郭先生进府的门房张三。”

我这才省过味儿来,原来,门房张三开始闭门不见竟是为了避讳那些动机不纯又上门求访的王公大臣。想来,这样的事情对张府也是络绎不绝了。不然,何来这样一防呢?!

“母亲,要不咱们进屋歇歇吧。”

姚夫人只是微笑着摇头,可我分明已看到她额间细密的汗珠,又忆起方才初见时她的倦意席席,这才有所觉悟。我的到来很可能正打扰了这位老夫人的午睡,为了接待我又陪我一起在大太阳底下逛了整整多半个张府,能不累吗?

我的愧疚感顿时膨胀,生压着嗓子催促道。

“令仪小姐说的是,夫人不辞劳苦款待晚生,晚生感激不尽,不如……”

“咦?!怎么着?方才你还和母亲高谈阔论,情神激亢……哼!果然,还是和世间男子一般迂腐可笑!”

恩?!这是从何说起啊?我话还没说完,就捞了她一肚子埋怨,招谁惹谁了?而且还被这么个小寡妇骂做老学究!我冤不冤啊?!不知道姑奶奶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假道学吗?!今天倒被人反骂!不行了!这是要憋出内伤了!

“令仪!休得无理!先生体恤老身,你怎能如此冒犯……”

我冷眼瞧着姚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郑重而严肃的,心里不免小小得感动了一把。转念一想,这张令仪敢情是因为自觉她的出现破坏了我们方才和谐的畅所欲言,以为我瞧不上她一介女流之辈,才出言相向。大概是把我看做一个欺负轻贱妇孺的封建卫道士了。

可也不对啊!姚夫人人家也是一个正经八本儿的女人啊!她还不忿什么啊?!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我好歹是个大男人,虽然是个假的。可怎么说古时女子名声都是重于生命的。不是说政府还会出资给她们这些贞洁烈女立碑坊的吗?她不感激我也到罢了,怎么还挤兑我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呃……虽然还算是一只披着一身比较漂亮的羽毛的禽类。

这么一来,我才稍许拐过弯儿来。合着她不只是骂我歧视女性这一弱势群体,而且还是讽刺我是个趋炎附势的龌龊男人。你看,我老娘是一品夫人,你就屁颠屁颠上赶着?哦,我一个无名无利的寡妇一露面,你就闪人。你什么意思啊?

想通了,我心里偷偷一乐。这张令仪也是个奇人了。在这样一个年代,可以光天白日的和一个男人讲男女平等,论贵贱人权,这样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除我之外,我还真再没遇见第三个。以前,我引以为荣的专属品就这么退居二线了,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不过,能够在这个时空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性同胞,也称得上是我第二人生的一大幸事了!

人权……平等……

等等!我仔细将顷刻间所有零碎的念头串连,被时间的薄纱所遮挡的那部分记忆逐渐可见。

我想起来了!她竟是张令仪!那个“生于华胄而甘淡薄,中年丧偶,习静一室! 图史插架,颜曰‘蠹窗’! 好辨古赋,


状态提示:第26章 张府--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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