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阁间,他又碎步折了回来。

“福晋,您不一起用吗?”

我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不了……让他们二人好好叙叙吧。咱们就不跟着掺合了。”

宝福儿一转身,便跑了出去。

我回身,端坐在床沿,微扬脸庞,不觉窗外的那株香樟已渐长成。

晚间,我随便用了点饭菜,身子就有些懒了,兴许是昨日晚间城里城外一趟来回的奔波还没缓过劲儿来。在胡床上捧着些往日习惯翻阅的账册书籍,枯坐了半晌,眼皮始终坠坠地往下耷拉。我无法,只得早早打发了安茜他们去休息,想着老九今年过年都没赶上,人在南方,今晚他们两个人估计要闹得很晚,就好歹洗漱了一番,又自行铺起了床。

一转身,就见一身藏青衫子的一角映着屋里正旺的碳炉忽明忽暗。抬眼一看,不是胤禩是谁?!

他正轻倚门阑,出神地望着我的方向,眼里有一丝迷离的醉意。

“怎么也不出声?就这么站在人家背后?”

我撇着嘴似嗔非嗔。

“想你们哥俩年前就没聚上一聚,今儿个多半是要好好乐一乐的……”

“呵……老九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身子也乏了,改日再聚,倒不急于一时,到时候再叫上十四他们,这儿可少不了他们的份儿……”

“还是你想得周到,倒是我的疏忽了。”

说话儿间,我就已把他拉到床头,为他擦洗了一番,又漱了口。

“那老九也歇下了吧?这几天可把他累得……”

“他回府了。”

我手中的茶碗一顿。

“回府了?我不是已经吩咐他们收拾了一间厢房?就是备着他让留宿的啊?”

胤禩脸上风平浪静,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颊边一枝桃开得正好,在跳动的烛火下更衬得分外生动,瞅得我一阵心火难耐,气短息乱。

“嗯……那个……吃酒了?”

话刚出口,我就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这不是废话吗。好在我正背身拧着帕子,让人看不出自己的慌张。

他轻轻嗯了一声,好久都没有在出声,屋里只闻那镏金梧桐栖瑞的铜盆中哗哗地水声。

“那名儿竟是为了这一句吗?”

“嗯?什么?”

我不明所以,愣头愣脑地一问。

“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

原来,他早就回来了,我和老九的谈话都悉数听到了。

“这……我也是信口胡说的。”

他怔怔地望着我,没有了往日的那份悠然自得,只是那么认真而专注。

“这是谁的词?是……晴儿的?”

我一个没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我来到这里剽窃得还不够多吗?这六世j□j的便宜哪里是这么好占的?而且算起来,现在他似乎应该还在世的。

“我哪有这个本事?!这是六世j□j喇嘛仓央嘉措所作中的一句。”

“仓央……唔……是他的吗?……可惜啊,可惜了啊……”

“可惜?”

“嗯……他已不是什么j□j了……年前,皇阿玛已下了一道谕旨,将他废除,执献京师……”

“什么?!”

闻言,我腾地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个被人们以浪漫与神秘著称的仓央嘉措竟然就是这个时候的人,我可有与他一面之缘呢?然而……印象中,他最终好像就是在押解赴京的路上丧命的。可怜了他fēng_liú一生,才华一世,短暂得令人唏嘘。

世人大概不会预料到,三百年后的民间,依然有人吟唱着一首首属于他的歌谣。

“晴儿……”

身边的胤禩许是真的累了,或是醉了,根本没有在意我倏忽间的亦悲亦喜亦惊亦叹,自顾自地拉扯着我的衣袖,痴缠得像个孩子。

罢了!那不过是旁人的宿命,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我这才又重新挨在他身边坐下,顺势我在了他的怀里。

“晴儿……喜欢他……的诗?”

我闷声一乐,感觉他的双臂骤然地将我箍紧。

“是啊……他的诗真的很美!”

“晴儿念上一首可好?”

我心里纳罕,这厮该不会是借酒装疯诳我吧?要知道,仓央嘉措的作品大都是情诗呢!这不是在占我的便宜吗?更何况,我在现代的时候也不过随便看过他的几笔,不过记得个大概。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如,我给你念一首以他的诗编得歌可好?”

头顶上的笑脸绽开,自然而然地颔首。

我轻抚着他因为酒精而隐隐发烫的细腻脸颊,感受到他灼灼的双眼就这么不容闪躲地望进了我心中某个最深的角落。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

歌未休,吻已缓缓落下。

红烛作响,似是很多年前那个隆冬深夜,也映照了同样一场绮丽的风光,燃烧了彼此早已封冻多时的缱绻,一宿不灭。

这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情话,就在这样一个微醺的夜不期然地发生了,徐徐地向你倾诉着,梦幻般的不真实。

以至于后来


状态提示:第12章 酒醉--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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