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姑姑闻言,身形又是一僵,随后转脸看向楚瑜,神情有些冷郁:“楚瑜,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主上的私人过往了,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不该问的别问,你真的好奇到不顾性命之尤?”
楚瑜一愣,倒是没有想到金姑姑会将话说得这么开,她迟疑了一下,垂下眸子掩去眼底慧黠闪烁的幽光,轻声道:“姑姑,也许我是好奇,但也许我只是真的担心仙仙呢,若只是因为琴笙母亲的过世,我想一个温柔的孩子是不会变成这般模样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
她曾经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但是琴三爷的苏醒,让她忽然充满了危机感。
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
金姑姑淡淡地看着她,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楚瑜,我相信你对主上有真心,但有些事情,我想还是由主上告诉你会比较好。”
楚瑜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有些果然如此的了然之感。
金姑姑并不是那种能轻易被说动的人。
也许她应该换着法子,从其他人那里下手。
楚瑜并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之色,只是点了点头:“明白了。”
倒是金姑姑见着楚瑜细致的小脸上神情有些低落,想起今日她平白被琴笙折腾了一轮,心中生出一点歉疚来,倒是沉吟了片刻道:“虽然别的老身不方便多言,但有一点,主上如今虽与十三岁后的少年性情有些相似,但因为他并没有当年记忆的原因,倒是比真正那时候的他要温和了许多,不会真的伤人,你且放心。”
“温和么……。”楚瑜忍不住嘀咕:“这孩子若现在是温和的,那么以前他得多暴力?”
金姑姑顿了顿,只苦笑了一下:“若是放在过去,主上要出手,必定暴戾,非死即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岂会如今日这般轻易放我们进来,又放你离开,只怕拿剑把你钉在桶里也会将他要做的事情做完。”
楚瑜一愣,想着那画面,忍不住打了个抖。
“所以你不必太担忧了。”金姑姑温声宽慰:“主上这边,我和老金会再寻访名医替他诊治,你还是专心去考虑第三场大比之试,十五日的时间,并不多。”
楚瑜沉默了一会,也知道今日自己不可能再从金姑姑这里套出什么话来,只颔首道:“我明白的。”
金姑姑看着她将自己的一头黑发揉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便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帕子,一边替她擦拭,一边问:“你可有什么打算,可要劝主上亲自出手,兴许老身也可以帮着劝一劝主上?”
楚瑜干脆地摇头:“不必了。”
劝那只猫儿?
之前他没有恼了她之前,她就开玩笑一般地试探过,早吃了闭门羹,这个时候去问白白,岂非自找不痛快?
“何况,您不是也说了么,白白若是出手,岂非人人都知道他并未下南洋而是在琴学之中?”楚瑜摇摇头。
金姑姑见楚瑜仿佛全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也有些无奈地点头:“老身也是糊涂了,看那宫少宸确实真有几分本事,竟能将主上的三面全异绣的绝技都学了去,想来第三场大比,他所奉上的绣品定然也是极为精美绝伦,只主上能与其一拼,却不想竟忘了你说的这一茬。”
楚瑜伸手轻拍了拍金姑姑的手背:“您也不必太担忧,我自有想法,只是也许需要您的帮忙。”
金姑姑见楚瑜并不慌张,倒似胸中有了定策的模样,便点点头含笑道:“你这丫头看着大咧咧,大事儿上倒是鬼精鬼精的,我是见识过的,这一次还是如之前那般,你想要调用什么人手和财物,皆与我说就是,我自让他们都配合你就是了。”
楚瑜点点头,大眼珠子一转,便干脆地道:“我要出琴学,进城一趟。”
金姑姑一愣,看着楚瑜:“你,要进城?”
楚瑜见金姑姑面上神色有些莫测,便坦然笑道:“我进城是因为琴家绣坊应该在云州城内,我需要去绣坊里呆些时日,但我也知道姑姑是不放心的,既然如此,您就着人跟着我一同进城就是了。”
金姑姑沉吟了片刻:“琴家绣坊确实在城内,但那边的绣师之技并不如琴学绣门之内的大家,丫头你为何要去绣坊呢?”
琴家顶尖的大绣师们在绣门内教导新绣师,供奉给宫中贵人们的绣品也是分人来绣的,帝后、太后及高品阶以上的妃子们及嫡出亲王、嫡出公主们才有资格让琴家绣门的大绣师们亲自动针。
其余的王公贵族们及大臣们的东西都是放到琴家的绣坊里绣织。
这一回决胜局宫少宸必定拼尽全力一搏,亲自布置,以求赢得西洋人的订单,除了主上,能与之拼力一搏的也就是琴学绣门里的大绣师了。
楚瑜却大眼儿弯弯,笑容慧黠灵巧:“姑姑,谁说要赢他一定就要大绣师,我这一回,偏要试试就是寻常绣师能不能赢他,就不知道姑姑敢不敢和我赌上这一局!”
金姑姑一愣,垂眸看着楚瑜的模样,好一会,方才便淡淡地一笑:“丫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赢了固然漂亮,输了也不必担忧,琴家这点损失担当得起。”
楚瑜见金姑姑这般说话,含笑竖起大拇指道:“好,果然有魄力,不愧是名扬商场的金大娘子!”
楚瑜此时只以为金姑姑这份从容依仗的是琴家厚实的金银家底,许久之后才明白,金姑姑的从容来自于她此时全无想象的更深远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