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冷寂云一口认下罪状,五大门派中质疑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他看起来比萧琮小上两三岁,年纪上是不符的。
身材矮胖的杜掌门往前走了两步,抬手蹭了蹭油亮的脸皮,道:“此事人命关天,由不得你冷寂云信口雌黄。季北村案发时你才有多大,五六岁的孩子若能杀人,岂非是在你爹肚子里就学会了武功?”
“杜掌门说得是,我们如今要揪出真正的凶手,还季北村一个公道。你助血阁滥杀无辜的旧账,我们稍后再同你清算!”
另一人却道:“冷寂云,你急着认罪反倒叫人奇怪,我看是替别的什么人顶罪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心领神会地朝萧琮望去,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冷寂云见状反手推开萧琮的阻拦,“呵”地一声笑了:“我自入江湖,身上背的人命债不知几多,季北村那一百来人拿来添零头还嫌不足,何必说来诓人?你们也不必管我是何时学会武功,既然要看刺青,我给你们看就是。”
他说罢转过身去,一伸手便扯开领口,露出大半个肩膀。
五大门派弟子出身名门,大多受到正统的教导,自幼恪守礼法,但冷寂云此举太过突然,众人大惊之下,竟忘了转开视线。
一张披风呼地抖落开,隔断众人目光,将冷寂云裹了个严实。
萧琮按住披风的边角,脸色黑了黑,沉着嗓子道:“非礼勿视的道理,诸位难道不懂吗?”
对方闻言才回过神来,惊觉如此盯着男子的肌肤看确实是大大的失礼,不由羞愧地纷纷低下头去。
那又矮又胖的杜掌门也被臊了个大红脸,舌头像给人捋直了似的结结巴巴道:“冷寂云,你……你一个男儿家……当众赤身露体,成何体统!”
冷寂云被萧琮一脸阴霾地护在怀里,侧头看她表情分明是十分赞同杜掌门这句话的样子,本想说“命都顾不得了,还顾什么体统”,却又偏偏觉得受用,心里一甜,脸色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这时,一个有些激动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姓冷的一派胡言,他背上刺得根本就不是字!”
这一喊,其他一些人立刻跟着附和起来,质疑声此起彼落。
虽然只是仓促间的一瞥,但他们看得很清楚,纹在冷寂云肩下的是一朵殷红如血的梅花,而并非季北二字。
变故陡生,男人下意识地眯起双眼,看上去镇定如常,可是萧琮并没错过其中一闪而逝却不容错辨的慌乱目光。
“你早就知道。”冷寂云蹙眉望着萧琮,心中的猜测在看到她过分冷静的表情时变成肯定。
萧琮眼中忽然漫上一丝解脱般地笑意,她抬起手,全场安静下来。
似乎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冷寂云一把抓住她,声音无法自控地发抖:“不行,你不能这样……”
萧琮什么也没有说,环住他的手臂安抚似的加大了力道,随即松开了他。
从对方怀抱中脱离出来的一刻,冷寂云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琮解开衣袍露出刺青,人群再一次喧腾起来。
段掌门的脸色阴郁下去,沉默许久才一字字道:“没想到果真是你。”
萧琮点头道:“是我。”
“我不信,少主不可能杀人,这刺青一定有假!”萧七瞪着眼睛楞了半天,突然大叫着冲上去,却被萧四横臂拦住了。
“你挡着我做什么,你相信少主是屠村的真凶?”萧七怒吼,一副要将萧四生吞的表情,“就算是我杀的也不可能是她,绝不可能!”
“够了!”萧四猛地把萧七推开,这一掌力道大得出奇,若不是萧二和萧五在后面挡着,萧七非要摔两个跟头不可。
杜掌门哼了两声,道:“你们不要在这里做戏了,证据确凿,还能有错吗?看来萧大侠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萧七大怒:“你说什么!”
却听“嗖”地一声响,一柄漆黑铁箭擦着杜掌门的头皮飞了过去,惊得五大门派弟子纷纷拔剑。
萧四手执铁背长弓,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怒之色,冷声道:“我家少主既然说是,那就是了。但即便是她杀了人,也必定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杜掌门按着头顶,仍觉心有余悸,却无论如何不肯输了阵势:“好,那你便说说,她有什么理由!”
萧琮走上前,对众人道:“还是让我自己来说吧。”
众人安静下来,听她叙述整件事的始末,语调没有过分的激动或愤怒,从头至尾也只在说到被逼杀人的关键处停了几次,但每次都很快地继续下去。
四家将个个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冷寂云盯着萧琮的背影,心里很清楚名誉对一个侠客来说重逾生命,她此举不仅是在大庭广众下自揭疮疤,更一字一句地撕毁了自己无比珍视的羽毛。
不得不承认,苏枕河与萧琮以往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同,她善于操控人心,知道怎样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而非身体。
正因如此,冷寂云才会千方百计地设法替萧琮顶罪,只是没料到这个一向不工心计的人,竟然在关键时刻反摆自己一道。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萧琮的表现比他想象中更镇定。经历过大起大落,得意失意,她似乎已经有足够能力掌控眼前这个局面,也早已不再是初遇时那个太过简单而锋芒毕露的女人。
五大门派中岁数最长的刘掌门听完萧琮所言,缓缓地道:“听你这么说,季北村这笔账合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