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奇不想死亡,他不是自杀的。
“如果我将你预测的一个必死的人,用我的能力控制他不去死,事情会不会发生改变呢?”
“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嗯……你会吗?”
“你知道是谁赢了。”
沈晾预测了吴奇的死亡。沈晾杀死了奇。
旁辉知道。
漆黑的夜色里,沈晾紧紧攥着方向盘,有一个人坐在他的后座。他的腿部受了伤,腹部中了一刀。他拔出子弹的时候还是微笑着的。他很高兴地说:“你能想象得到吗?你现在和我一样在逃亡。也是这样一个晚上。
“就连我们逃向的目的地都一模一样。”
“我没有在逃。”沈晾硬邦邦地说。他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沿着脖子浸湿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不,你在逃。”青年说,“你杀了人。”
“我没有杀人。”沈晾漆黑的眼睛扫向四面,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灯。无数喇叭在朝他鸣叫。
“等到他们进了医院,也就离死不远了。”青年说,“而且,你知道你杀过人。”
沈晾的嘴唇干裂eads;雪希离殇。他的脖子有些颤抖。
“你杀了我。”青年说。
沈晾猛地看向了后方。后座上什么人都没有。
尖锐的鸣笛声将沈晾猛地拉回前方。他慌乱地打方向盘,让两侧的司机迎面相撞。混乱的光线,四面闪烁的灯光,将沈晾的视野笼罩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他把稳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他一直在试图遗忘。遗忘自己的能力,催眠自己只能够预测。他一直在逃避自己的未来。
“你看到过你自己的厄运,”青年的声音再度出现了,“一片漆黑。是吗?”
“你从失忆之后醒来就不再记日记了,因为你发现记日记可能让你看到自己的未来。对吗?”
“你是个胆许。”青年说。
“闭嘴!”沈晾从嘴唇的缝隙里愤怒而压抑地吐出两个字。
“就像我能发现我的能力在不断削弱,你也能发现你的这位‘好朋友’的力量在不断增强,它是你的影子。”
沈晾紧紧抿着双唇。
“无论你如何修改你口头告诉对方的厄运,他们都会以你的记录本上所记载下的时间和方式死亡,你从来都没有摆脱过它,”青年笑了,“我现在有点儿可怜你了。”
“它只能‘做坏事’,而我,起码还能让人做点儿‘好事’,”青年压低了声音说,“你永远也摆脱不了它。”
“走开!”沈晾大吼着,双眼里承载的湿润终于无法再被眼眶承受,决堤一般涌出。他整整二十年里都在试图反抗,试图证明自己的预测并非绝对,他整整二十年都在试图证明自己的命运不是既定的,但是他从未成功过。他一声不吭,一边用力擦掉眼泪,一边转动方向盘,加速向他的目的地冲去。
“你的能力很强,哪怕我在最后一刻也没能阻止它把我拖向死亡,”青年轻轻地说,“任何人都是自私的,‘吴奇不该死’——这个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我很高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也许是为了那名特种兵?我很高兴……因为现在……你和我一样了……”
“闭嘴……”沈晾的声音很低,带着轻微的哽咽。
“你是幸运的,”青年的声音拉得很近。沈晾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靠在自己的椅枕边,轻轻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有人爱你。”
“滚开v!!”他愤怒而绝望地大吼。
吴奇的身影烟消云散。
“他要去哪?”驾驶座上的李建昭低声开口。
他们的目标正在一路向城中冲去,现在的方向偏向东南。十几辆警车就跟在他们身后,紧紧追着沈晾。
旁辉没有说话。
就在一片寂静中,卢苏麒忽然怯生生地说:“是不是……沈英英的别墅。”
王国楞了一下,接着他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对,是沈英英的房子_鹗湖边上……吴不生难道在那儿?”
李建昭一个紧急刹车让车里的人全数向前扑去。
“出车祸了。”李建昭看着前方乱作一团的交通eads;情有独终。
“现在就去沈英英的别墅,绕道。”王国严肃而快速地命令。
“走东面高架!”卢苏麒大叫。
一直沉默的旁辉在看到车头转弯之后,忽然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拼命地按按键。那头的“嘟嘟”声在寂静的车厢空间里不断蔓延开来,然而一直没有人接听。旁辉反复不停地重拨,直到李建昭按住他的手,说:“辉哥……”
旁辉用虎口捂住自己的眼睛,低沉地说:“我看不见他了……我看不见他了……”
他握紧了手机,死死咬着牙关,口中溢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辉哥,我们走高架,你别急,马上就能追上他!”李建昭觉得自己心里也极为难受,他加大了油门,很快上了高架。
“王队,后面的人问跟我们还是继续跟……沈晾。”戴着耳麦的李建昭向王国汇报。
“……分两路。”王国说道。他看向了旁辉。旁辉的手还紧紧捏着手机,草草包扎的手将手机埋在了血污里。他的一条腿裤子撕开了,近乎碾断的膝盖糊成一片。整条暴露在外的腿在夜色下都是黑漆漆的。
他们在高架上开了整整一个小时。旁辉持续不断地拨那个号码,始终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