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手的雍王边往下走,边道:“平身,这里就我们,用得着行如此大礼吗?”
她冷冷道:“雍王有哪条政令需要奴婢说明?”
雍王用柔情的目光看着她,笑了笑:“那只是公明正大,而你也难以拒绝的借口,让你来其实是,我想你了。以前,在长安城,想着你在皇城,每每早朝进了皇城,想着你在深宫,这几天,你在麟德宫,我在宣政殿,步行不过一盏茶时间,这样我才发现,不是距离越远思念越深,而是,相隔几步之遥,近得好像推开窗,就能看到路过的你,每个转角都能与你迎面相逢,这样思念,才真正让人透过气。”
平常女子听到这番话,就算不会动情也会为之动容,可上官婉儿依旧一脸淡然:“说完了吗?说完了,奴婢先告退了!”
雍王似乎已习惯她的冷漠,无奈笑道:“我好歹也是王爷,你连应付的话也懒得说,看来当年的事,对你的伤害真的很大。”
见她没有说话,雍王继续道:“我想要解开当年的心结,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后来明白,我不是最好的解铃人,她应该已经来了,去吧!”
她转身走出,看到碧云就在门外,只见碧云对着她笑了笑,在她眼里,这种想要拉近彼此距离的微笑,除了尴尬,只剩虚伪,而她同样抱以虚伪的微笑,不过,更为自然,更为娴熟。
她们默契地走到栏杆边,望着混沌不清的天际,沉默着,后来,上官婉儿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多久没见了?”
“快四年了,当年……”
上官婉儿打断道:“当年在万卷阁无忧无虑,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碧云点点头:“是啊!那时我们都是不知愁滋味的疯丫头,一晃四年过去了,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对了,听我家王爷说,皇后娘娘免去你罪奴身份了,二十五岁就能出宫了,有什么打算吗?”
听到这话,她心想,武后因为扬州的事说想要给她赏赐,这回她没有推辞,请求武后赦免她的戴罪之身,昨日内侍司才下了赦免的诏令,今日李贤就让碧云来做说客,看来他还是没死心。
这样想着,上官婉儿将手伸到屋檐外,道:“雨停了,我们去万卷阁走走吧!”
碧云一脸不情愿道:“以我的身份不太合适,算了吧!”
“我免去罪奴身份,是不是意味,能像当年你那样进王府?”
听她这么一问,顿时,碧云脸上展现出别样的光彩:“当然可以,其实……”
没等碧云说完,她迈开步子道:“是吗?去万卷阁走走吧!”感到没法拒绝的碧云只好跟上她的脚步。
此时,碧云不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透,能做的只有等着上官婉儿把想法说出来。
这时,万卷阁就在眼前,碧云的步子突然变得沉重,渐渐地,竟迈不开腿,停在原地。见她不再向前,上官婉儿也索性停下脚步,陪她站着。
过了许久,碧云抬起头,用愤怒的眼神看向她:“上官婉儿,你已经赢了,为何还要来这儿,让往事折磨我!”
上官婉儿将漂浮在空中的视线移向碧云,看着她噙满眼眶的泪水,笑了笑:“你觉得输了,可我并没觉得赢了。”
“没觉得赢了?那我告诉你,这四年里,因为身份卑微,即便生下两个王子,我在王府依旧受尽歧视,而深爱的人搂着我,却喊着你的名字入眠,最可笑的是,为了讨好他,能在王府有立锥之地,我还得费尽心思模仿你的穿着打扮,用你常用的熏香,努力变成你,博得一点点怜爱,可我终究不是你,每次他利用我慰藉相思后,就会将我推开,无情的告诉我,他爱的人只会是你,我只是替代品。”
碧云仰起头,努力将眼眶的泪收回去:“听到我输得一败涂地,感觉到赢了吗?”
上官婉儿先前走了几步:“还记得吗?当年我从掖庭宫分配到万卷阁,拖着口大箱子来到这儿,当时正值酷夏,我累得汗流浃背,路过的你问我,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箱行礼,我告诉你,我母亲刚过世,要把她的遗物带着才会安心。你拍了拍我,走到另一头抬起箱子,很真诚地对我说‘万卷阁是我的地盘,以后你就由我照顾了。’”
碧云脸上出现一丝诧异:“这些你还记得啊!”
上官婉儿笑了笑:“从掖庭宫到万卷阁,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拖着箱子,一路走来,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这种冷漠对于在掖庭宫待了七年的人,早已习惯了……或许,你觉得那些只是平常之事,可对于我不是记得,是忘不了。”
说话间,她们已走进万卷阁,瞧见轮值的小宫女正打着盹,上官婉儿微微一笑,低声向碧云道:“她偷懒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你的影子。”
碧云打量了眼小宫女:“我在万卷阁可是有坐绝不站,有卧绝不坐的四大懒人之首,她不可能懒过我,以为都像你这个万卷学士就知道读书。”
小宫女睁开惺忪睡眼,迷糊间,看到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女和一个蓝色襦裙的普通宫女出现在眼前,惊慌失措的小宫女从座上站起,指着她们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碧云道:“我们是走进来的,或者是,飘进来的。”
小宫女吓得一哆嗦,连连退到书架上,她眯着眼,低头瞧她们的脚,却被垂地长裙盖住,她喃喃道:“看不到,怎么办?”
碧云阴阴一笑:“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