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小花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爸妈,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接过小花妈手中的编织袋。
她看见小花爸的手里只拿着个轻巧的小包,忍不住说:“爸,你怎么让妈拿这么多东西,太欺负人了。”
小花爸说:“我呀,欺负了你妈半辈子了。她跟着我一直都在受罪哇。”
小花爸一直是副硬汉模样,很少说这样的软话,小花妈一听倒有些不习惯了:“说这些干啥,让孩子笑话。”又岔开话题:“焦阳呢?”
“他,临时被导师叫去干活了。”
小花妈不解:“导师?”
小花爸赶紧说:“就是大学里的班主任。”
小花妈了然:“班主任的话得听,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忙着,别过来啊,得罪班任到时候再给他小鞋穿。”
班小花眼中一酸,点了点头。
看得出小花爸妈都有些局促,上车的时候不知道从三个门哪一个进,也不知道北京的票价是不是和香城一样。班小花像只灵活的猴子,拎着编织袋挤上公车,交了车票,又拼命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让爸妈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她突然发现爸妈都老了。小时候父母带她来北京玩,轮流抱着她看故宫,去动物园,给她拍照,帮她背着水壶。她水土不服,妈妈带她去医院挑脚上的泡,一边还要讲笑话让她分神。现在她又代替班小花把这一切偿还给她的父母。
她自己坐公车从来都是最后一个上,现在她一路挤过去,嘴里喊着“让让”突然感觉自己很英雄。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宽敞点的地方,有个学生站起来让了个座位,小花妈赶紧拉小花爸坐下,小花爸推让了几次也就坐下了。班小花心想,老爸还是这么大男子主义啊,一样坐了一宿的火车,站着的还是老妈。
小花妈说她黑了瘦了,怎么念个大学把自己念成非洲难民了?
她兴高采烈地讲着支教种种事。小花妈连连骂她是傻囡,却把后面的话忍了下去。
小花爸终于开口了:“住的地方找好了么?”
“早订完了,环境不错,价钱还便宜。”
小花爸转过头:“你把钱给孩子了么?”
班小花连连摆手。“我的补课班赚了不少钱。”她悄悄在小花妈耳边说了个数字。小花妈立刻脱口而出:“这一年赚了三万多块?”声音大了些,她又立刻不好意思地看看四周。
班小花含笑点点头,她现在讲出了一点名气,许多学生家长都来找她,就专讲高中语法。从头到尾二十堂课领着复习做题,讲了好几个来回,课都省得背了,就是累点嗓子,省心得很。
小花爸眼中留露出笑意,表情舒缓了许多,“咱家孩子厉害着呢,小花啊,也别光想着赚钱,现在赚得都是小钱。还得好好学习……”
小花妈插了一句嘴:“这钱可不少……”
小花爸瞪了她一眼:“听爸的话,这学期减少几个班,你们学外语的不都是出国么?你也好好考,将来咱也出国,念到哪,爸供到哪。”
作为一个苦了半辈子的人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是非常不容易的。班小花心中感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班小花订的是学校里的招待所,专门接待家长亲友的,条件和寝室差不多。本校学生订房一晚上六十块。谁知道小花爸还是嫌贵,非要再找便宜的。小花好不容易才劝住他,“别的地方一宿都好几百呢,就这吧!”
小花妈也劝了几句。最后小花爸还是埋怨了几句:“都是你,非要过来,这一趟得多少钱!”
班小花有点奇怪:“不是说爸想过来看看么?”
小花妈赶紧说:“都想你了,一暑假也没回家,你看你爸一出来就心疼钱!”
老两口都是一个样,对别人比对自己好。给班小花花钱从来不顾忌,自己花了一点就心疼地厉害。
安顿好了父母,一家人一起出来吃饭,班小花不敢选外面的馆子,就领着父母去了教职工食堂,那里有单间,也可以单独叫炒菜。菜一端上来,小花爸立刻说:“你们食堂啊不实在,你看这个茄子也就用了三根,哪像咱家菜都一大盆的。”
班小花笑着点头:“是呀,味道不一样呢,爸你尝尝回家发扬光大一下。”
饭吃到一半,班小花的电话终于响了,她刚一接起来,焦阳就连声道歉:“小花,我错了,你在哪呢?我现在过去。”
早想什么来着?她冷冷地说了声:“不用了!”干脆把电话挂断。
焦阳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她干脆把手机关掉,接着吃饭,嘴里吃了一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眼泪瞬间就滴进眼前的碗里。
视线开始模糊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千万要忍住,爸妈都在呢。整个世界在眼前模糊不清,她咬着牙,让眼泪慢慢风干。
吃了一口米饭,有些湿润,舌尖带着微微的咸,原来是刚才自己那两滴泪。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送了爸妈回去,她一个人慢慢绕着篮球场走。十月的阳光碎金般洒在身上,温暖中带着微凉。
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她突然有了个念头,怪不得当时席慕和姜子婷分手时说在学校里呆不下去了,到处都是痛苦的回忆,原来这就叫做触景生情,只有在青春年少时深深爱过的人才会懂得。
她慢慢停了脚步,看着焦阳朝她走过来。
“我总算找到你了,今天实验效果不错,我一高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