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见罗衣疼得额际渗汗,眼神便冷了几分。再见到她痛苦地闭上双目,就此晕厥,眼中那冷光便益发寂黑。
“你们有没有发现,罗衣跟之前那个人,有些不同?”
“是……因为被我俩开过膛?可是我们并没有伤到她脑袋!”
蔺相如站起来,伸出手指想去揭罗衣的脸,楚笑侧身避过,沉眸道:“她的气息,我绝不会记错。她的确是罗衣没错。昨天我一闻到血腥味儿便知道是她,而当时她的身上有尸体的气息。
白府推出来的那个所谓的罗衣,你俩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史氏的女儿白如月!罗衣在白府可能经受了一些非人的对待…她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长途奔波。
修伯,道伯,我打算延迟行程,等她复原之后再启程回赵国。
至于白府……困我五年,令我痴傻至今。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被罗衣所救,我只怕永生都是一个痴人。你们觉得,我应该怎样回报他们呢?”
蔺相如再次起身,踱了几步,沉吟道:“公子的意思是?灭了白府?”
“不行,不行。不能灭。白府是暖儿和洛儿的宗亲。”廉修跳起来阻止道。
楚笑低头,手指轻轻抚过罗衣额头,将散落下来的发丝拨弄开。罗衣痛苦的紧皱着眉头,身体时不时地轻颤。楚笑眼中的温柔一闪即逝.
“白府可以不灭。但伤害过罗衣的,必须死。这是我的底限。你们俩看着去办。”楚笑突然立起身,止住言语,蔺相和廉修都立马噤声,隐入帷帘之后。
楚笑将罗衣放置在软榻之上,眯着眼睛看向门外。
初玉正将一只食盒递进胜春园,候羽低着头接过食盒,又被初玉拉住说了几句,候羽不住摇头,初玉悻悻地离开。
“她问什么?”
“初玉说。千离少爷醒了,想请公子过院小酌几杯。”候羽瑟缩着,不敢抬头看向楚笑.
“小酌?呵呵,我早间才说了要歇息几日。马上千离少爷就立苏醒过来?,还要代表府中嫡长孙来请邀我小酌?”楚笑讥诮地勾唇,眼中波诡云密,“我入府那日,史氏便道千离少爷因罗衣受伤。伤势极重,一直昏迷不醒,不便见客!怎么着?他能在昏迷苏醒之间自由切换不成?史氏,他们遍寻不着罗衣,把主意打到胜春园来了么?”
“公子,初玉姐姐说午膳的时候再过来垂听公子回复。”候羽低眉顺眼地拎着食盒,不敢越过楚笑进屋摆菜。
昨天的事令她心有余悸.
昨天游湖的时候,候羽原本坐在他对面,隔着子玉与白如月两个人,可船刚行至清磐院外的水面时。她的身体突然莫名其妙的被什么东西托着似的丢进了碧水之中。
子玉和白如玉吓得捂着脸尖叫,随行的仆人都在解衫准备下水,却只见一道白影飞速地纵下,快得如一道闪电般。候羽隐约听见船上的人在大喊“公子……”
碧水池深数丈,候羽吃力地流到水面之下时,却被一道人影直接砸中,带入深水阴暗处。
“公子?”候羽扑腾着去拉他往上冲。
他却拖拽着她,压制着她,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脖子,轻轻地道:“不想死就在这水下呆着。自己找一处隐秘处换气。我半个时辰之后再来捞你!”
候羽吓得手足无措,怔忡地看着他沉入水中,小心翼翼地捞起了真正的罗衣,然后用自己的外袍裹了。护在怀中一路游回了胜春院。
白府庭院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沿碧水池而建,清磐院在碧水池最边角处,胜春园在最靠近主屋的东面,两个院子之间相隔着十顷水面。
其间有不少奴仆都跳入水中搜寻,候羽不敢让他们找到,一直躲避着不停变换方位。水下不可视物。候羽也是听声辨位这才能险险避开其他人的搜寻,这一番折腾耗尽了她的气力。
她力竭后缓缓往水底沉落时,身边突然出现了楚笑的身影,候羽这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缀在她的身后,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很聪明,懂得保命之道。罗衣你是认识的,也自然明白主家李代桃僵的计划。原本你知情不报,我是真想让你死在这水底的。可罗衣的身边,缺少一个忠心的奴婢,我觉得你很合适。”
候羽这才发现,这个人前温文如玉,见人三分笑脸的赵国公子有多么可怕。
原本他一进府就朝主家讨要候羽进胜春园侍候时,还有诸多丫环暗里羡慕忌妒。人人都想攀高枝儿,侍候一国公子,也许还是未来赵国的君主,就算得个青眼,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殊荣。若是一不小心混上了公子的床榻,那么日后荣华富贵,不是享之不尽了么?
史氏还曾私下使人来知会过候羽,让她暗中留意公子的言行,每天掌灯时分要向她回禀一次。她刚开始确实暗递送过一些消息到主屋之中,只不过,那是为了赏钱和一个做奴婢的本份。但是,自这一天起,她可再没有那个胆子去违逆他的命令。
钱财虽好,如果没命拿,再多的钱也无用。
当白府下人们群情澎湃四处搜寻罗衣的下落时,胜春园中已经完成了一次清扫。候羽亲眼见到楚笑将剩余的几个暗眼扔进了那间房,然后……再也没见着出来。
白府当然也无人过问。
至少明面上是没人敢相询。
入夜之后,晚宴之上,他依然谈笑风生,似乎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错觉。可候羽知道,白府,要变天了。
楚笑当场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