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炷香一点点往下燃烧,她突地站定。
就在她的地下方,有两名女弟子的影子。
她抬头,并不见有灯火,只头顶上有几片亮瓦。
几乎霎时,她便想到,这间屋子,是为离。
离在八卦之中,象征太阳。
看来八间屋子的布置并非都一样的,与方位有关,也因方位而不同。
她把目光落在那一壶水上,唇角微微一扬,又坐了回去,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水在手上,晃晃悠悠地斜坐在椅子上,慢慢阖上了眼,一口一口慢慢喝。
两名女弟子面面相觑,完全不理解她的行为了。一开始她很焦灼的在想法子,她们以为她再不济也要坚持一下的,如今她的样子,却像是放弃了。可放弃了比试,也不当这样悠闲自在才对啊?
一名女弟子抿了抿嘴唇,有些紧张的上前,“姑娘,你不继续找了?”
“不急。”墨九乐呵呵睁开眼,淡淡撩了她一眼,复又斜躺着,像在品一杯极品名茶,极为自在。末了,又两名女弟子目瞪口呆地注视里,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到鼻端,慢慢地嗅着,神色极为镇静,并无半分紧张之色。
女弟子回头看一眼香炉里的香,疑惑道:“香已过三分之一。”
墨九微微一笑,“不还有三分之二嘛?急什么?”
女弟子互看一眼,又咬咬唇,“姑娘,若不能破机关屋,我们会一直困在这里,直到比试全部结束,这个时间……很长,我们怕姑娘呆不住。”
“我吃饱了进来的,呆得住。”墨九轻轻看她们。
遇上一个这么不争气的,两名女弟子抿紧嘴巴,索性不再吭声了。
墨九轻轻阖上眼,依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恭喜方姑娘第一个出机关屋!”
很快,又有一阵恭喜声和嘈杂的喧嚣声。
墨九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不晓得这什么材料做成的机关屋,也忒不隔音了,无端让外面的人影响里面人的情绪。当然,也有可能故意为之,给人造成心理压力的。可墨九这个默默嗅着那个瓷瓶,心里却慢慢淡定下来——那个瓷瓶里的药膏,是她以前从萧六郎的药庐里顺来的,有清心明目之用。
她先前的情绪太烦躁,很奇怪的一种烦躁。入得这间离屋,她什么也没做,也没有感觉出了什么差子,脑子却不太清楚,就像离了魂似的,如今嗅着这药膏,她舒服了许多,不免又想……下回还得多拿点萧六郎的好东西,关键时候,太好用了。
她坐在椅子上,慢慢舒服起来。
睁开眼睛,她看向屋顶的亮瓦,正午的阳光从亮瓦处射入屋内。
她观察着,掏出怀里的小罗盘。
两名女弟子见她掏了罗盘,又睁大眼看她,目光有了希望。
墨九托着罗盘,看着方位,又看一眼那光线的落点,紧蹙的眉头打开了,唇角浮上一抹笑意,慢慢收好小瓷瓶,把它当宝似的纳入香囊里,方才慢慢托着罗盘走向那一束光线下。
光线在罗盘上反射出一抹亮光,她突地探手往乐器架上的一把古琴。
古琴“砰”一声脱离架子,被她纳入了掌中。
可机关屋,并无异样,更没有出现机关。
难道是她估算失误?
墨九微微失神,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屋子里的光线突地暗了下来,先前从亮瓦上射下来的阳光突地没有了,整个屋子都黑暗下来,便连离两个女弟子,她也看不见了,只有黑暗里那一支还燃在香炉里的香提醒着她,她的人,依旧还在机关屋中。
很显然,她抽错了乐器,开错了机关,让指引的光线没有了。
四周黑漆漆的,她如何再能开门?
一瞬间发生的事,来得太快,她脑子里却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按照她的想法,应当是不会错的——她观察了许久,那一束从上而下的光线,每一次的方位都不同,隔一个相等的时间,会分别落在八个不同位置,每一个照射的乐器也不同。而先天八卦的离位在正东方向,就是那一把古琴。为了准确,她特地用罗盘测过,不会有差。
按机关技巧,那一定是“关口”,开启机关的地方。
可她抽了那把古琴,不仅没有打开机关,反倒关上了光线。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下意识的她突然想到巽墓,当时她也按常理跳入了池中,寻找生门,可结果生门的位置,才是一个大陷阱。想想,她还是太天真了,机关屋并不按常理出牌,那一个看似生门的东西,其实才是死门。她有些懊恼,同样的错误,她又犯一次。同样的陷阱,她中了两次……可一个同样的手法,会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想,也许是的。
每个人布置机关的手法会有类似。
这个机关屋的布置,兴许与巽墓改机关的人有联系。
墨家果然藏龙卧虎,老祖宗的本事,小瞧不得。
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她握紧手上的罗盘,走向先前她抽古琴的位
抽古琴的位置。
一个已变成了死门的生门,未必不会再成为生门。那个“高人”既然喜欢逆向思维,那么她就顺着她的意好了。墨九的手指摸索着那一排乐器架,一点一点摸过去,心里却不再忐忑——机关屋里一片黑暗,休息屋中的人都将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