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墨九像是刚反应过来,转头目光烁烁地看向至化帝,“那多简单的事呐,青天大皇帝把吴嬷嬷带来殿来一问,不就晓得她是谁的人了吗?……大家都是嫌疑犯,陛下只提审草民,不提审她,多不公平。我来受审吃苦受累,她却在牢里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
……众人看着她面前零乱的果皮,想着阴气森森的冰冷大牢,全都无言以对。
从理上说,她的话很有道理。
只要提审吴嬷嬷就清楚了。
不过,众人瞥着皇帝,都只默默无言。
好半晌儿,一个文官模样的壮年男子哼了一声,略带尖酸地道:“这不是明知对不了质,才故意这样说么?昨儿晚上,吴嬷嬷就死在皇城司狱,大少夫人莫非不知?”
这个转折来得太突然,墨九心里惊跳了一下。
吴嬷嬷与她都关在皇城司狱,她却毫不知情。
谁会摸入牢狱里杀她?或者是她畏罪自杀?
她很快镇定下来,依旧板着那张严肃正经的红脸,呵呵冷笑一声,颇有星爷风采地指向谢忱。
“青天大皇帝,一定是他杀人灭口!”
谢忱气血翻腾,胸口起伏不定。他感觉自己没有被萧家斗垮,没有被萧乾整垮,却几乎要被这个疯子活活气死了。
调过头来,他怒目瞪着墨九,冷哼道:“老夫还想说是萧使君杀人灭口哩!……吴嬷嬷的证词,可干系着你的罪,也干系着萧使君的大罪。依萧使君歹毒的心肠,他又怎能容她活着走出皇城司狱!”
墨九眨眨眼,“从理论上来说,你杀的可能性大!”
谢忱恨恨咬牙,不想与她说话。
可墨九看至化帝神色已有动摇,才不管他要不要听。毕竟,她又不是说给他听的,“吴嬷嬷死了,六郎的嫌疑最大……这瓜田李下的事儿,太容易被人想到,六郎又怎会去做?反倒是你,嘿嘿嘿,一定是你为了给你那个不要脸的死鬼儿子报仇,拿捏了吴嬷嬷的什么把柄,让她背叛诚王妃,杀害小郡主,再嫁祸我,用以祸祸萧六郎,祸祸青天大皇帝,祸祸南荣江山……”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凛。
“谢忱,我想起来了,其实你是珒人的奸细吧?”
谢忱胸膛急剧起伏着,心脏跳得怦怦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古有诸葛亮气死周瑜,他这会儿脑门发急,血液加速,额头上青筋暴涨,铁青的脸上像压了一层寒霜,几乎是暴怒的吼,“无凭无据之事,你怎可乱说?”
“我可不是乱说。”墨九顶回去,又认真望向皇帝,“青天大皇帝,草民在招信的时候,被谢丞相的死鬼儿子绑去了。与草民一起被绑的,还有好多姑娘,被他们叫着‘瘦马’,这些瘦马都被关在一个屋子里,等着转往各地……抓姑娘的人,领姑娘的人里,都有说珒国话,长得像珒国人的家伙。草民以为这丞相的死鬼儿子肯定不干净,至于丞相么,以前也许干净,现在为了给儿子报仇,说不定也湿了鞋……”
至化帝一直沉默,沉思时的眸光,时严时松。
在他看来,墨氏虽说有些疯癫,可话却说得简单直白。
而且越是简单直白的东西,越容易让人忽略。
说到底不就是谢忱想要整治萧家吗?吴嬷嬷如果不死,与墨九也是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服谁。可她一死,萧乾自然最有嫌疑,可若此事真与谢忱有关……真正有利的人,确实是谢忱。
“陛下!”谢忱跪着磕了个头,学着孔阴阳那一招表忠心,“老臣对南荣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老臣今日也对天起誓,断断没有杀害吴嬷嬷……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你又欺君!”墨九道:“发毒誓有用的话,要御史台做什么,要皇城司狱做什么?”
“你,你个无知蠢妇……”谢忱气得身子直抖。
他原就年纪大了,这几个月来受了丧子之痛,又为了给谢丙生擦屁股累得心力交瘁,加之一而再,再而三被墨九抢白,讽刺,打击,而且皇帝还明显护着她,这让自认为鞠躬尽瘁的谢忱有些承受不住,一声怒骂还未落下,他老眼发着花,当场倒了下去。
“……不是吧?”墨九一惊。
活活把人给气死了?她捂住嘴巴,“青天大皇帝,气死人,不会偿命的吧?”
“快传太医!”
萧六郎可以见死不救,皇帝却不能。
再怎么说,谢家也是皇亲国戚,谢忱是太子宋熹的外公。
太医很快来了,让两个侍卫把谢忱抬去了太医院。
这老头子一走,暖阁里的气氛就变得与先前不一样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经完全超出了皇帝与众臣……甚至萧乾的预判,受墨九“疯症”的影响,大家的思维都有点乱。静寂了一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不知道应该从哪一根线头开始再一次理起。
墨九看看大家,摸着肚子,觉得可以总结陈词了。
“……青天大皇帝特地把草民从牢里提来,若就是为了问墨家钜子之事,草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若还有其他的事,也请尽快问完吧。牢头说今天晚上煮饺子吃,草民都饿了,想尽快回归到牢狱热情的怀抱中去,继续混天度日,等着纳六郎为妾。”
她的话怪异又无道理,但皇帝就是皇帝,听多了,也就面色如常了。他并没有因为墨九气晕了谢忱而责备,也没有因为她偶尔的无理和似是而非的话发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