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种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她真沾上什么传染病,未必真给萧大郎去殉死呀?
“夫人先上船罢。”马车帘子里,萧大郎声声咳嗽着,似经不住这旅途劳累,每一个发音都很艰难,“有六郎照顾我上船就好。”
话已至此,墨九不好再坚持。
她恨恨瞪了萧乾一眼,压低嗓子从他身边走过,把话递给了他,“最好把病气过给你。”
萧六郎声音也很轻,“我若死了……你又怎活?”
想到云雨蛊,墨九身子一僵。
再次回头,她磨了磨牙,扬长而去。
于是这天换船,从萧大郎下马车到上了另一艘船,墨九也没能见到他的真容。远远在,她站在船头上,只看见两个侍卫抬着一张肩辇小心翼翼入了船舵,而萧大郎坐在辇上,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像个粽子,密不透风。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墨九小声哼哼,坐入舱中。
“受不得风的病,可多了。”蓝姑姑尾随其后,为她倒上一杯热水捧着,审视她良久,奇怪道:“姑娘今日对姑爷很上心,莫非是……认命了?”
“我认你个头。”墨九接过水,咕噜噜喝了,正准备倒下去睡一觉,突地又想起,稳稳坐好,“完了,我马车上的吃食,你可都带好?”
蓝姑姑一惊,正要出去,舱外就传来薛昉的声音,“大少夫人,你马车上的吃食,使君差我给你带来。”
墨九与蓝姑姑面面相觑。
尔后,墨九灿然一笑。
蓝姑姑发现,她白生生的牙,白嫩嫩的肌肤,柔和舒缓的笑,在舱中淡青色的垫子衬托下,像一朵枝头初绽的花朵。
——
这一片土地,墨九觉得和现代的中国差不多。船只从漕口一直入了江,往南而去。可这样庞大的队伍,举家搬迁,妇孺又多,为安全起见,船只行走很慢,水路一日行来,也就几十里路,走走停停,待船队入得临安境内时,已是九月中旬。
算算,用了二十多天。
九月的临安,江水如带,山川秀色,湖光水影,将江南风光的温婉多情演绎得淋漓尽致。从船头看去,两岸连绵的小山近水,披翠挂绿,岸边绵延的小溪,细流缓缓,依山傍水的小村炊烟袅袅,河边洗衣的小娘,一下一下舞动着手臂……一行船只蜿蜒盘旋于江上,贯入这江南鱼米之乡,恰似一副安静唯美的古代水墨画。
临安,果然一片繁华景象。
“美!”
墨九看着这一片风景,想着临安城是什么样子,小摊小贩都摆了什么吃食,脑子里竟不由自主浮现起了一副“清明上图河”的模样。
“噫,船怎么停了?”
灵儿惊奇的声音刚落,墨九伸出舱外的脖子就在木窗棂子上硌了一下,疼得她摸着脖子龇牙。
“堵了?船也会堵?”
船确实停下来了。
有人在外面大声吆喝,“前方大水口排水拥堵,船只都停下……”
墨九再探头看时,只见船队前方的水面上,密密麻麻堵了不少船只,显然都被挡在这里的。
好端端的,水口放什么水?
墨九正念叨去了临安城,可以找东寂好吃好喝地逛上一圈,如今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江上什么都没有,吃了几天的素食,她嘴都快要淡出鸟了,若非萧乾为她准备的那些零嘴,她肯定早就疯了。
可船上不比陆地,不能驶入码头,便只能静静地停着等待。隔壁舱中的夫人小姐们,也是无趣得紧,拿了骰子在玩博戏,不时传出一声娇呼。
墨九闲得快生霉,唤玫儿拿棉花堵住耳朵,还是不见消停,索性出了船舱,想去找萧六郎借些书看。
船停在江心,首尾相连,可以互通有无,但萧六郎那艘船上全是萧家男丁,她在这头嚷嚷着要过去找萧六郎,多少还是引了一些人侧目。
萧六郎没出船舱。
但他很快差人放下连接船只的木板。
走了大半个月,从楚州入临安,萧家众人已经习惯了萧乾对大嫂的“纵容”,墨九本来就行事荒诞,不拘礼数,他们见怪不怪,只探头看一眼,玩骰子的继续玩骰子,守卫的继续守卫。
于是,墨九躲在萧乾的舱中看了好久的书,却没有见着萧六郎的人影。
天边霞光收住时,船还未前行,舱外却人声鼎沸起来。墨九懒洋洋抬头,却见灵儿与玫儿过来接她,说让她过去吃饭。
墨九伸伸懒腰,悻悻然过去。
这两日,吃饭已勾不起她的兴趣了。吃来吃去就那些东西,她嘴巴腻味了。可没想到,入了摆放膳食的舱里,她却发现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美食,还有几盆水果,都是新鲜的,用一种极为妖娆的姿态在呼唤着她。
“今儿过年了?”
她不客气地坐下来就开吃,大夫人董氏看她这般,又环视一圈桌上的众女眷,笑道:“还是我们家六郎有脸面,官家听说萧家的船也被堵在了江上,专程差人快马过来送食安抚……我们这些人,都是享着六郎的福哩。”
皇帝送来的?
墨九筷子又收了回来,“该不会下毒了吧?”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众人:“……”
董氏率先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对这个儿媳又是痛恨又是无奈,左右看了看,小声斥道:“快闭上你的嘴。这种话哪里说得?小心被人传出去,可就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