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甚?
除天的几个妇人霎时安静了。
墨九知道乔占平没事不会过来,当即丢下瓜子,拿帕子擦了擦手,清清嗓子问他。
“乔工找我,还是找右执事?”
找她就是公事,找尚雅就是私事。
乔占平笑了笑,朝她揖了一礼,“找钜子有些事情。”
待他抬头时,目光掠过尚雅几个人,迟疑一下,又道:“我们里屋说吧?”
这里本来没有外人,但乔占平做事一向谨慎,为人也有一点教条主义。当然,他这个性子,墨九从最开始的嫌弃,到后来发现他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本性如此,慢慢地就变成了欣赏。在乔占平的意识里,只要是正事,只要这件正事不应该被别人知晓,那么,哪怕是他的妻子尚雅,他也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该屏弃在外的人,一律屏弃。
墨九看他神色凝重,沉吟一瞬,回头让几个女人先聊着,然后朝他摊开手。
“乔工,里面请!”
“钜子请!”
两个人一前一后入了堂屋。
那一扇厚重的木门打开了,又“吱呀”一声合上了。
留下院子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不省事的孩子,笑闹声还在继续,几个大人的心,却悬了起来。
……
……
关起门来说正事,乔占平从不啰嗦。
桌上的茶他一口没喝,就对着墨九开门见山地说开了。
这些年来,兴隆山一直没有停止研发更加先进的火器。
技术这东西,也是可以举一反三的,有了墨九人力物力与技术的支持,乔占平这个总工程师也确实做出了不小的成绩。尤其前几个月他们开始投入生厂的新一批流星炮与连发火铳,早已超过了古代火器的范畴,有了热兵器时代的稚形。
因此,从很久之前,墨九已经不叫“火器”了,直接改称“军火”。
乔占平把生厂进度都向墨九汇报完毕了,突然言语一顿,有些踌躇的道:“钜子,这一批军火数目极大,如今漠北的情况又极其复杂。属下以为,应当再加派人手护送,同时,事先联系萧王,前来接应。”
漠北的情况确实复杂。
不仅有乌日根、苏赫、萧乾这三方队伍,还有几个趁着苏赫兄弟相争,脱离了北勐统治的王爷。他们联合蒙合当初南下诸将中那一部分既不愿意跟着苏赫,又不愿意跟着乌日根的将军,自行割地做起了土皇帝。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不论是苏赫还是乌日根,都顾及不上他们,也不想招惹这一部分势力,给自己找无谓的麻烦。于是,他们在辽阔的草原上,借着游牧民族迁移方便的优势,大力发展自身兵马,竟然也混得风生水起。
其中,以北勐四皇叔扎布日,兵马最多,势头最大,战斗力也最强。
其余几个土皇帝都只能望其项背,看他脸色行事。
毕竟苏赫和乌日根抽不出手来打他们,扎布日却可以。
而且,如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风起云涌的漠北草原上,血腥扑鼻。
历经三年的战争,虽然萧乾布局周密,几乎每战皆胜,但由于阿依古与乌日根集团占据着北勐最优势的宗亲支持以及庞大的地域和兵力资源,而且,苏赫身为儿子,也不好直接致阿依古为死地,始终从哈拉和林周围慢慢往中间合围,也就绵延了战事。
三年来,随着苏赫的一路北侵,乌日根与阿依古地盘也越缩越小,一直到昨年十月,苏赫与萧乾联军开始主力进入哈拉和林地区,慢慢形成一个以哈拉和林为中心的大包围圈。
但十月的漠北草原已开始入冬。
冬季的草原,北风呼啸,严寒冻骨。
没有办法,战事一时僵持,一直等到今年入春。
入春以来,双方仅在三月暴发了一次大规模的战事。
那一仗,主要为了争夺哈拉和林以南八十里处的诨尔古城。当时双方鏖战几个日夜,乌日根亦是拼尽了全力。最终的结果,由于长期被围的乌日根部粮草不济,再一次溃败,退往哈拉和林。这一仗之后,乌日根部元气大伤,为了军中用度以及不得不发的将士军饷,乌日根部的将士开始在草原上肆意掠杀百姓,终于引发了北勐最严重的一次民心破败,怨气冲天。
在这个期间,萧乾与苏赫没有痛打落水狗。
他们按兵不动,对外只称希望乌日根能自省改过,弃暗投明。
当然,一来是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以便最后全力一搏。二来,政治需要这样的姿态。毕竟是亲兄弟,他们这样的不计前嫌才能获得更多的掌声,而赶尽杀绝,只会引来无数的唾沫。
如今,乌云已盖顶,时机也已经到了。
乌日根部为了维系生计,对民众的烧杀抢夺,已经触及了这场战争最后的底盘。
失民心者,必失天下。
萧乾等的是这一天,要的也是这一天的名正言顺。
得天之令,诛恶世之徒,天经地义!
这一次对哈拉和林的攻击,将成为史之绝唱。
墨九记得很清楚,“史之绝唱”这四个字,是前几天收到萧乾的信函时,他在信里提到的。
两个人相知相怜,萧乾了解她为他的担忧,说尽了战争必胜的百分百,可墨九却从他的信里读出了大决战的意味——萧六郎要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搏了。
所以,兴隆山这一批武器与物资也就尤为重要。
墨九将所有情报与面临的事情综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