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苏赫的辜二,心里一惊。
他对苏赫的模仿可以说登峰造极了,连极为亲近的人都发现不了,这个蒙合居然察觉了不同?
姜是老的辣,这人的眼光果然厉害。
极力坦然地与蒙合互视着,他克制着内心的情绪翻滚,却没有掩饰自己的小小吃惊。
“大汗为何有此一说?”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又道:“莫非臣弟容颜越发丑陋,惊着了大汗的眼?”
“不不不!”蒙合豪爽地饮了一口酒,认真地盯着他道:“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停顿一下,就在辜二心跳如雷的时候,他突然大笑。
“今日多吃了几口酒,我也不妨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感悟大抵来自于强者的天性。以前的你,坐在我的面前,恭顺、少言,可野心满满的,那种敌对感,骗不了我。我一眼就能感觉到杀气。如今的你——全然没有。来,喝了这一杯,我信你。咱兄弟二人同心协力,我说过的话,不会轻易改变。等拿下南荣,我统一了天下,这汉地就归你来管!”
苏赫面色微变,当即跪下来。
“多谢大汗!臣弟愧不敢当。”
“你不敢当,谁人敢当?再者,一个小小汉地算什么?”蒙合是一个枭雄,平常说话都豪气冲天,在酒精的作用下,就更是没有半分顾及,大声爽朗地笑着:“这天下迟早是我的,南荣……呵呵,一隅之地而已。还有更远更远的地方,草原的那头,大洋的彼岸,等着咱们去征服呢。”
感慨于蒙合的野心之大,辜二垂目不语。
这时,头顶上却传来蒙合的低叹。
“唉!一座小小的钓鱼城,却困我如斯,真是气煞我也!”
听他又说到了钓鱼城,辜二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过一抹晶亮的光芒。
“大汗,臣弟倒有一计,可再次引那苏逸出来,一击杀之——”
“哦?”蒙合当即有了兴趣,摊手抬了抬,“贤弟还不快讲?”
“这个……”苏赫迟疑着,目光不时瞄着蒙合,欲言又止,“此计恐会影响大汗威名,还是不用也罢。”
蒙合不禁哑然:“何计会引我威名?此地就我兄弟二人,贤弟当讲不妨。想如今久攻钓鱼城不下,本汗的威名早就消失殆尽了,只要能拿下钓鱼城,将那苏逸血祭我旗,便是有损威名又如何?成王败寇,天下都是我的了,哪个还敢说三道四?”
经了上一役,蒙合对苏赫的信息确实多了不少。
或者说,他信的只是自己的感受。正如他所说——他在苏赫的身上没有感受到野心,所以也就少了防心。
苏赫眼皮往下一垂,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下半夜时,咱们趁着酒劲儿,再打他一回。然后,大汗假装重伤,并将消息传出去……”
假装重伤?
若他重伤,对钓鱼城的苏逸来说,岂不是大喜?
蒙合似乎领悟了他的意思,眯了眯眼,语气已有笑意。
“征战沙场之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何来威名一说。贤弟思虑过重了。”
听他笑起,苏赫却板着脸,语气极为郑重,“大汗,军中鱼龙混杂,难免会有各方探子,为了保险起见,大汗假伤之事,除了大汗与臣弟之外,最好不要有第三个人知晓。”
考虑一瞬,蒙合点点头。
“正该如此!”
……
……
月华高悬天空,兴隆山一派宁静。
深夜里,墨九在榻上昏睡,小丫头被抱到了奶娘的怀里,没有人吵她,做了个“剖腹取子”的手术,对她的身子影响极大,这几日都不得好睡,常被疼痛惊醒。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四下太静了,萧乾正盘膝坐在她榻前的一张美人椅上,闻声皱了一下眉头,瞥一眼墨九就蹑手蹑脚地去开了门,然后对门外的薛昉“嘘”了一声,望向窗子外面的灯火。
“几更天了?”
“回主公,三更了。”
唔一声,萧乾走出房门,顺便把门带上,对薛昉指了指外面,两个人一起走到客堂坐下,他才冷肃着脸,“这么晚来,肯定有要事了。说吧!”
喜得千金的萧乾在兴隆山已滞留两日了,顺利为墨九取出孩儿,他没有离开,而是每日陪床照顾,一应汤酒饮食,都细心照料,除了不能喂奶之外,他承担了丫头们的全部责任,这让墨九的近身之人都很欣喜,而萧军中却有很多在干着急。从古至今,哪有哪儿为了妇人生产,在大仗当前久居床头,不肯离开的?
要知道现在形势对他们太有利了。
南荣国丧,景昌帝回了临安便大举为皇后举丧,满城百姓皆恸哭,军中上下全稿素,再加上钓鱼城苏逸吃了败仗,想来用不了几日就将被蒙合全线攻下,南荣防线崩溃,这样情况下的南荣,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但萧乾很固执。
不管古璃阳来函陈述,不顾军中将士的翘首以盼,坚持己见。
旁人问及,他只回:“此时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我。”
墨九问及,他却回:“打了几个月,疲乏了,正好趁机让大军休整。”
如此,几日来,两个人像寻常夫妻。逗着名字尚在考虑中的丫头,乐不可支。
女儿没有名字,萧乾只一句一句唤着人家“小丫头”,唤墨九时便改口“大丫头”,那眼中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