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月光,特别皎洁。
一狼一狗狂奔在山道上,旺财在前,狼儿在后,一直往山脚下奔跑而去。路上遇上有墨家弟子大唤它们回来,他们也不予理睬,奔命似的一路下山。不一会儿,前方突然光线大炽,喊声震天。两军人马还在厮杀,那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歇斯底里的尖利,极为惊悚——
兴隆山的路,确实不好走。
上山的要道就一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像知道萧乾急于上山一样,南荣禁军采用了典型的人海战术,他们就用人头来堆,就不让萧军突围上山。有了谢青嬗的那些话后,禁军们似乎战斗得更为勇猛了,一个个不怕死地填补空位。如此一来,萧乾不得不与他们在山下厮杀,可杀完一批,还有一批,杀完一批,还有一批。此刻的他,浑身浴血,已然杀得手软。可计算着时间,他却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山路遥遥,他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上去——
突然的,一声犬吠传来。
“汪汪汪——”
在南荣禁军的后方,旺财急得团团转。
它叫着,狼儿也跟着叫,萧乾听见旺财的声音,心里一动,双目突然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挥舞着长剑就往边上人少的地方杀去。可大晚上的,在这样的战斗中,一条狗的出现,并没有让南荣禁军太过上心。
就在这当,旺财乘势钻入人群,几个奔闪跳跃,就带着狼儿从南荣禁军的身侧和胯下,飞快地钻了过来,奔命似的跑到了萧乾的身边。
吐着舌头,它喘着大气看着萧乾,着急地猛摇尾巴,嘴里“汪汪”直叫。
旺财是萧乾的狗,对于它的行为,他比谁都了解。
目光微微一眯,他侧目望向击西。
“这里你顶着!”
击西重重点头,“主公放心去!”
这一回击西总算智商在线,猜出来了萧乾要跟着旺财走,拍马就顶了上去,带着大批的萧军继续撕开南荣禁军的路口。而萧乾却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战斗,被旺财带着摸入了丛林——
人有人道,狗有狗道。
那一条小道连兴隆山的墨家弟子都从来没有注意过。
当然,那或者根本不能称为“道”。
太险、太陡、太奇——
寻常人根本无法通行,看一眼也能吓掉半条命。
但对于此时的萧乾来说,不要说路险,就是路上插着刀,他也得踩过去。
望一眼那一条只有单脚宽窄的小道和道下的万丈深渊,他蹲身摸了一下旺财的头。
“好狗!”
旺财舔着他手,狼儿在边上不满地叫。
他皱眉,又摸一下狼儿,“你也是好狗!”
狼儿:“汪!”
萧乾吸一口气,飞快脱掉身上的重甲,丢在地上。
试探着,他踩出了最危险的第一步——
……
……
“叮!”一声,铁钩落地上了。
王婆子太紧张了,手不停地颤抖,铁钩落在地上,她捡起来,却听刘婆子低声骂。
“你个老不死的货,这都做不好,亏你接生十几年了……”
“你有本事,那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
给墨九用钩子不同于其他人,两个稳婆都紧张又害怕。兴隆山上多少人啊,若有一步差池,让墨九有个好歹,莫说别人饶不过她们,她们自己也饶不过自己。
往往,越是在意的事情,却是容易出岔子。
接过铁钩子,刘婆子再一次用酒精仔细消过毒,让王婆子撩开墨九身下染血的布。
“九爷……”她声音颤抖着,手也并不比王婆子稳,捏铁钩子的手心里,汗水不停往外渗,滑不溜啾的钩子,像随时会掉下去,“你忍忍啊,婆子都看见小家伙的屁屁了,很快就出来了……很快啊!”
她试图转移墨九的注意力,钩子的头慢慢往墨九下丨阴伸过去。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稳婆怔一下,不待再继续手上的活儿,房门就开了,紧接着就传来玫儿惊喜的叫声。
“萧王来了!姑娘!萧王来了!”
一语即出,那个拿着钩子的刘婆子手就软了。
就像突然间失去了力气似的,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床上的墨九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萧王”两个字像带着某种魔力似的,灌入她的耳朵,顿时振奋了她了神经,下意识地睁开眼,她看向了从氤氲一团的光线中走过来的男人。
……她的视线是模糊的。
一团光晕里的他,像被笼罩了一层光芒。
没有风,他的头发却在飞扬。没有雨,他浑身却已湿透。没有火,他的眼睛却赤红若焰。没有人哭泣,可她的眼角却滚出了两行清泪……
“六郎……”
他总算来了!
剩下这一句,她没有说,也没有来得及说,就见萧乾奔至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再察看了一下她身子的情形,突然皱着眉头又扫了回来,那一双眼睛里传递过来的情绪里,有着难言的悲伤。
“阿九。你可还好?”
“……嗯?”墨九登时一怔。
“我……可能要动刀了。”
“不——”墨九吓得反射性地握紧了他的手。
之前对“动刀”已经有些了解了,她哪里肯?
“我们的孩子在里面…他会动……他在动的,我要保住他……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