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一般八轮的车船迅速驶近,几十个黑衣蒙面人用力踩踏着木桨轮,朝皇帝的画舫狠狠撞了上来。
“调虎离山?”有人反应过来。
“保护陛下!”
“快!有刺客。”
禁军迅速反应,把宋熹、谢青嬗和一干权臣围在中间,拔刀相向,阻止黑衣蒙面人登上画舫。
可敢于挑战皇帝的“刺客”,显然有备而来。
他们功夫好、识水性,个个都非等闲之辈。
在湖上作战,禁军明显吃亏。
喊杀声、喧嚣声,传遍湖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好多禁军被他们扯落入水,呼天喊地的惨叫声,直入云霄。抢得优势的黑衣蒙面人,跳过船板,闷声不响地杀上画舫,向宋熹与谢青嬗的方向围拢过去。
来的人,确实是墨妄精选的墨家弟子。
这也是墨九为“擒龙计划”做的两手准备。
如果东寂念及旧情,能跳下水去救她,自然是最完美的结果。她有足够的时间在水里控制住他。
如果东寂并不下水去救她,那么,看她沉入湖底,久久不起,哪怕明知道她来的目的不单纯,他至少也会派一些禁军下水去捞她。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她的出现都会拉走一部分画舫上禁军的注意力,也就相对的减弱了东寂的安防守备。
那么,墨妄也就有机会带人掳他了。
以宋熹的身份,足够和南荣朝廷讨价还价。
就算她换不回萧家五百余口的性命,换一个萧乾不成问题。
不得不说,她的计划很完美。
可他们摸清了皇帝出巡的守卫人数以及画舫上的禁军人数,做好了准备工作,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又怎会随便涉险?
她有后手。
皇帝也有。
“陛下!”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
“冲过去,务必保护陛下安危。”
两边厮杀正激烈时,湖面上几艘原本闲散的民间画舫,嗅到风声,迅速朝帝后的主船划桨过来——
画舫上,宋熹黑眸微灼。
温俊的脸上,无喜,亦无忧。
可那群黑衣蒙面人的头目,听见喊声,却像吃了一惊。
望一眼那几艘画舫,他双眸几欲喷火。
紧了紧钢刀,他低吼:“兄弟们,上!活捉皇帝!”
墨妄带去的那些人,不仅武艺高强,熟识水性,去之前,他们也推演过几次从画舫逃生的法子,所以,墨九并不很担心他们的安危。
落入水里,她没有见到东寂下水救他,便执行了第二套方案,一个人从水底偷偷潜浮到岸边,准备去聚点等消息。
“吁!”
望望天上烈日,她心脏有些塞,情绪莫名地笑了笑,抖了抖身上湿透的衣裳,又脱掉鞋子倒掉里面的水,再低头穿上,眼儿一瞟,就看见了慢慢走过来的一双鞋。
“玩够了?”
头顶上的声音,冷、冰、阴,像把她恨到了极点,实在与那张漂亮的小脸儿气质不合。
墨九抬头,轻笑瞪他,“相爷挺快的啊?”
“哼!”
苏逸少年老成的负着手冷哼一声,双眼微阖,上下打量她片刻,唇角便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来。
“琼沾粉缀,红罗巧袖,你墨九若去做画舫上的营生,想必会比做墨家钜子要强上许多。毕竟,做船娘不需要脑子,不需要智慧。”
这货的嘴向来毒得很。
墨九沉了沉眉,看苏逸左右无人,显然是独自一人过来找她“耍贱”的,那么,他肯定没有要揭穿她的意图了。
一念至此,她紧绷的心弦放松不少,跺了跺脚,踩着水淋淋的步子,轻摇慢摆地走到他的面前,高抬起下巴,双眼闪过狡黠的光芒。
“流波坠叶,闲倚梧桐。苏相若是去丨操那小倌的营生,想必也会比做南荣的丞相强上许多。毕竟,苏相不仅有一副俊俏的好身段,还有一张无所不能的巧嘴……”
无所不能的巧嘴?
苏逸总觉得这句话有些深意。
可墨九并不解释。
她暧昧地笑着,与他擦肩而过,摆摆手。
“不见。”
“站住!”苏逸低呵。
墨九回头瞟他一眼,满是风情的嗤笑。
“苏相这态度,到底什么意思,民女不是很明白?若是要叙旧?恕我难以奉陪。若是要抓我?那就实在可笑了。……难不成南荣皇帝游湖,不许小民不小心落水?”
针锋相对,墨九从来不弱于人。
可这回,苏逸却笑了。
微低头,他踩着墨九湿漉漉的脚印走近。
“不是千方百计要见他吗?怎的,不敢了?”
见他?东寂。
墨九脊背一僵,久久未动。
是的,苏逸与她的感情,只是乏乏。
若不是得了东寂的命令,他又怎会冒险下水救她?
……而且,向来钻研权术的苏权相,又怎会冒着被皇帝斥责的风险,等在这岸边与她谈人生理想?
那么,是东寂终于肯见她了吗?
——
苏逸带她去的地方,是京郊的一所宅子。
宅子没有菊花台的清幽大气,却让墨九有一种故地重游的错觉。因为,微风送来的空气里,仿佛有一种淡菊的香味儿,牵引着她走向了旧时光……
过往种种,以水无痕。
她衣衫未干,裙摆擦着腿脚,不太利索,一颗心,也有些飘。哪怕明知道去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