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依旧活不出去。”
“无妨!”完颜修笑眯眯看她一眼,狭长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微亮的光亮,他把桌上的小菜挨着尝了一遍,又亲自为墨九斟满一杯酒,与她碰了碰:“即便喝完这杯酒就得上黄泉路……”
说罢他又笑,墨九冷哼,“如何?”
完颜修收住笑意,正色道:“修也会在黄泉路上等你。”
“等我报仇啊?放心,等你被黑白无常带去投胎了,我还好好的活着哩。”
“不报仇!”完颜修抿了抿唇,“只想问问你,可不可以与我一起走奈何桥,一起去投胎,下一世,忘了萧乾,与我在一起。”
墨九心里一阵恶寒,肩膀抖了抖,觉得鸡皮疙瘩上了身。
“要不要这么肉麻?说得好像你果然喜欢我似的。”
“当然……”完颜修斜斜睨她,“是假的,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里,他昂头喝光了杯里的酒,笑盈盈地看着墨九,突地拿手指撑着额头,眼神一眨不眨地盯住她,那专注的模样儿竟然性感得要命,“墨九,为什么会有两个你?难道是上天感应到了我的祈望?派了另一个你来安抚我?”
墨九唇角狠狠一抽搐,“那是因为你喝大了,眼花。”
“没有。”完颜修笑道:“你可知我在珒国有一个什么绰号?”
“什么?”墨九好奇地挑眉,戏谑问:“酒仙、酒神、酒圣、酒鬼、酒棍?”
“酒祖宗!”完颜修脸上还带着笑,一张俊气的脸灿烂得似乎开成了一朵花儿,帅气得极为要命,若非墨九定力好,心里又有萧六郎,非得迷失在他这醉意朦朦的笑容里不可。
咳一声,她指了指几个盘子,“吃点菜吧你,还酒祖宗哩,我看你醉得连亲爹是谁都快忘了!”
“亲爹,呵呵,亲爹……又何曾想起我?”
听他似醉非醉的叹息,还有突然间变得灰败的脸色,墨九笑容微微一僵,嫌弃地翻个白眼儿,“没想到修王爷身在牢里,知晓的事儿还不少?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完颜修淡笑,“还用旁人来说吗?”
“你猜的?”
“……不必猜,也知。”
完颜修被掳入狱,珒国那边其实一直风起云涌,没有消停。珒国皇帝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听信谗言对完颜修产生怀疑,这些事儿墨九都知晓。不仅如此,珒国皇帝甚至都没有采取对完颜修营救措施,更没有出示官方文件与南荣进行谈判与交换……
亲生父子做到如此,确实令人心寒。
墨九看着不停灌酒的完颜修,有那么一瞬的同情,“你为珒国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你亲爹这样待你,也太过薄情了。你心里……怨恨吧?”
“恨,恨什么?”完颜修语气带笑,音调却凉入骨髓,“我们草原人,信奉的是真本事,不是血亲。谁有本事谁就是王者,修不慎成为钜子的俘虏,那是修本事不够,怨不得人!成为弃棋,也是必然。”
墨九:“……”
这都什么逻辑?
没本事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那珒国皇帝究竟多少儿子可以用做棋子啊?
“……墨九,我好像真的醉了。”完颜修目光有些散乱,他突地收回视线,低垂下头,握住拳头紧紧扶住额头,整个上半身都差点趴上桌了。
墨九好笑地瞪过去,正想笑话他,却见他张了张嘴,唇边忽地溢出一口鲜血,顺着下颌滴入酒杯,迅速扩散成一抹殷红,散在酒液里,像开出的一朵妖艳花儿,场面极是惊悚。
“完颜修!”墨九大惊,飞快地看一眼他的酒杯,又拎了拎空掉的酒壶,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却不能让完颜修真的死在这里。就算不为这只海东青石,他也是珒国王爷,若就这般死在牢里,死在她的手里,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快来人呐!”
她大声喊着,连忙过去扶住他。
完颜修的嘴里,不停在溢血,神智已有些昏迷,无法回答她任何问题。墨九凝眉想了一阵,虽不知他到底中的什么毒,可以这般笑着倒下,还是顺手从怀里掏出萧乾给她的常备解毒丸,倒出一粒,捏住他的鼻子,逼他吐咽入喉。
“你撑住了!完颜修!”
“……”他眼皮翻了翻,已无法回答。
“你若死了,老子就洗不清了。”
牢头匆匆带人进来,看到牢内情形大吃一惊,“这……”
“快!”墨九回头瞪他:“去请大夫。”
牢头愣了一下,指指完颜修,又指指墨九,似乎还没有转过弯来,迟疑道:“姑娘,不是你……不是你……吗?”
“滚!”墨九恼了,“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毒害他了?快去请大夫!”
牢头似乎有点儿经验,看一眼完颜修瞬间苍白的面色和唇角的血迹,大着胆子过来翻了翻他的眼皮儿,摇了摇头,道:“不瞒九儿姑娘,这金州城经了此番战乱,有本事的大夫早就举家外逃了,恐怕一时,请不到好大夫能治他了。”
墨九啐了一口,想了想,厉色道:“来,你来看好他,我去找人!”
——
这一日的金州大营,气氛紧张、压抑。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脚不沾地。这个点儿,校场上正在点兵,萧乾刚过去交代完明儿凌晨的行程就被陆机老人叫回了大帐。
这些日子,因为温静姝与墨九的事儿,这师徒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僵硬,陆机老人已经好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