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尽时,泰晤士河上修桥的孤儿们终于被监工放回家了,11个男孩拖着精疲力竭的双腿冒雨往孤儿院赶,却在走入巴拿督的院落时,一下子全都活脱了过来,只见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男孩一边嚷嚷一边推搡那领头的少年:“比利,快看谁来了!”
白瓷砖的门楣下,婷婷立着一个美丽的黑发女子,提着油灯,眉眼含笑,在台阶上冲他们招手:“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噢——!噢——!斯泰因姑姑回来咯!”男孩们欢呼着跑上来,眨眼就将她团团的围了起来。他们的嬷嬷见状,连忙从门里闪出,一手一个将人从她身边捉开,边笑骂:“还不快去换衣服,看看这身泥,把你们姑姑的好衣裳都弄脏了!”
silbe摸着一个男孩的脑袋,笑着说:“不碍事,脏了就脏了吧!”转头瞧见台阶下还站着一个纤瘦的红发少年,咬着嘴唇,手里抓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锹,站在雨里直直地望着她。见她看过来,他却忽然将头一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从她身边一声不吭地走进楼去了。
silbe疑惑地看向梅瑟里:“比利怎么了?”
嬷嬷叹了口气,对她说:“这孩子担心你,都好些天了。你一走就音讯全无,也不给我们捎信报个平安,昨天晚上迦南直哭,说准是德国人把你抓去了,你回不来了,比利他就成了这样,谁说话也不理了。”
silbe垂头思索。“这事怪我。”她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她将油灯交给梅瑟里,抬脚也进了楼。
比利的房间在二楼,门关着,没上锁。silbe敲门进去时少年还穿着破旧的塑料雨衣,脚下一滩雨水,他的右手攥着一根点着的火柴,刚点燃桌上的蜡烛。silbe在门口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向他走去,少年身子转向她,眼睛却垂下,盯着自己塑料雨靴的脚尖。火柴滋的燃到头烧了他的手,他抖一下扔开。
silbe拉住他的手,凑到嘴边吹了吹,又拉到蜡烛下仔细看,“疼吗?”她说。少年还是不说话。他的五个指头都开裂了,起着水泡,流着脓,手心手背布满大大小小的割伤。这些可不是火柴烧的。
silbe一抬眼,正捉住少年在偷偷地看自己。见被她发现,他便不躲了,仍是那么直直地望住她。渐渐的眼眶就红了。
“姑姑。”他哑着嗓子叫她。
silbe说:“嗳!” 抬手碰碰他的脸。少年倏的脸红,但不躲,反将她的右手握住。silbe轻声说:“姑姑错了,以后不管去哪都会跟你们说,几时回来,也都先和你们说,好不好?”
她边说边将少年拉得更近些,左手举起桌上的蜡烛,照上少年的脸。他的左脸有两条皮开肉绽的伤痕,从眉骨延伸到鼻根,在烛火上翻着黑色的痂。silbe看着他变得躲闪的双眼,仍是轻言细语的口吻:“谁打的?”
比利把脸别开了,不回答。门口挤满了来看silbe的孩子,一个瘦瘦黑黑的男孩站在梅瑟里身旁,也穿着雨衣和雨靴,男孩对silbe说:“是德国老爷打的,德国老爷让杰瑞搬水泥板,杰瑞搬不动,摔了,比利过去帮他,德国老爷不让帮,用马鞭抽比利。我们每天都要挨他好多鞭子,比利挨得最多,因为他总是要帮我们——”
男孩突然不说话了,比利在使劲瞪他。“你别胡说!都是干活时不小心在石头上蹭的,姑姑您别信他!”
“石头蹭的?”silbe喃喃地说。她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放下蜡烛,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对门口那男孩招了招手,男孩便来到她跟前。silbe摸了摸男孩的头:“知道打比利的德国人叫什么名字吗?”
男孩用力点头:“知道,他叫希尔克。姑姑,他是个特别坏的德国老爷。”
silbe说:“这个特别坏的德国老爷,明早你们上工时他也去吗?”
“去的,不过他都要到中午才来。醉醺醺的。他每天都喝酒,喝好多好多,到第二天都是醉的。他总是喊头痛,每次头痛就拿马鞭打我们。”
“你知道他都在哪里喝酒吗?”
“知道,管我们的几个监工都在那喝,就在特拉法加广场,是德国人开的一家酒馆。”
“好孩子。”silbe再次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站起身来。比利在她身后叫问姑姑您要去哪?!silbe大步往门外走,边走边往头上拢披风的兜帽。“琳娜,你带孩子们先吃晚饭,我去去就回。”
伦敦,silbe不熟,但对特拉法加广场却是熟的。那间酒馆距离童海收留她养枪伤、后来被纳粹封了的阁楼就隔一条街。
霓虹灯上,声色犬马,群魔乱舞的时间。在酒馆门口站岗的那队德国士兵对silbe这样的女人形同虚设。这样的女人每天都有很多来这:燕瘦环肥,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脸,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衣服,去会这间酒馆里身穿军装的那些日耳曼男人。
门口的卫兵用看“这样的女人”的眼神目送silbe进入酒馆,他们的视线流连于silbe斗篷下的身体曲线,没看见,藏匿在她的黑色兜帽下的戾气与阴沉。
一口地道的德国话让silbe很快在群魔乱舞中找到了希尔克。还有东尔克,北尔克,南尔克。来吧,都跟我走,她对监工们说。四个酒气冲天的监工被她披风下的魔杖牵着,偏偏倒倒跟出酒馆。
直来到泰晤士河边。
夺魂咒是黑魔法中的黑魔法,密切监控着伦敦的傲罗们很快便来,不过那四名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