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覆盖在自己手背的些微热度和重量似乎让吕白惊醒了一般,他抬起长长的睫毛,深深看了袁青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车子重新上路了。
忽然,袁青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最最最重要的事,她是不是应该让吕白带自己去参观一下他的别墅?
不是好奇,而是——难以置信。
从中学到大学,这十几年以来,吕白一直都是校园里最受瞩目的人,面孔端正,身材高大,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清冷的贵族气质,可与同龄人相比,他的吃穿用度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一年四季最常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牛仔衬衫和球鞋,就连最冷的冬天,也不过多加了件羽绒服而已。
上大学后,只要是课余时间,吕白总是在不断的打工,不论是学校附近的kfc、小饭馆还是动漫吧,偶尔还能看见他孤零零的半蹲在店附近啃白馒头的身影。
为此,暗恋他的女同学不知yy了多少吕大作家的飘零身世,掉了不知多少辛酸泪。
可吕白就像一头独狼,对这些的关注视而不见。
直到现在,袁青都不敢相信刚刚还清公寓贷款的吕白会有钱买得起豪宅。
可事实却摆在眼前。
袁青憋了满肚子话想问,可触及坐在驾驶位的男人那遥不可及的眼神,怎么也问不出口。虽然吕白很少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总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
袁青知道,这是吕白的底线,也是禁区,任何人都无法踏入,包括她这个青梅竹马。
还记得在父亲去世不久后,袁母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继父许虎。当亲眼看到老妈和一个陌生男人相携出现在自己狭窄的小屋时,那种冲击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
有时候,并不是只有死亡才能将人彻底分开,命运、岁月和情感也会让生命中唯一的至亲远去。
当时袁青还是高中生,从小到到大都是乖乖派的她破天荒拽着吕白去了家门附近的小酒馆,不顾他的劝阻,大着胆子尝试喝啤酒。
酒壮怂人胆,冰凉而苦涩的黄色液体让她的胃部火辣辣的,整个人头晕目眩,不住的呛咳,多日来纠紧的心却因为生理上的痛苦而骤然放松了:
“咳咳咳,大白,我妈要改嫁了。”
“再叫我大白,就不陪你耍酒疯了。”
“瞧瞧,我都这么痛苦了,你还这么斤斤计较,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说重点。”
“自从我爸去世后,家里最重要的经济支柱没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家就要穷得揭不开锅了。可我宁愿饿死,也不想让我妈去嫁给一个陌生人!”
“阿姨是为了你。”
“呵呵,我知道,就是觉得自己那么没用,才如此痛苦。”
吕白沉默下来,每当他紧闭双唇不再说话时,总是让袁青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和恐慌感,生怕他总有一天会像母亲一样渐渐和她疏远,急忙转移了话题:
“抱歉,我就抱怨一下而已,你嫌唠叨了吧。要不你也跟我聊聊你的家人呗,咱们都认识这么四年多了,你从来都没提起过他们,我甚至连你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袁青至今都忘不了,当时吕白的语气很淡,看她的目光更疏离得像个陌生人:
“没什么好说的,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继而便是沉默,像岩石一般固执而冷酷的沉默,仿佛她再多问一句,他便从她的人生中拂袖而去,消失无痕。
从此,袁青再也没有勇气问什么。
拿到了工资,袁青的人生瞬间滋润起来。
欠吕白的一千块,还清。
欠吕白的住宿费,还清。
欠吕白的伙食费,还清。
犒劳共患难的阿白高级狗粮,买进。
犒劳三过商场而不入的自己一件羽绒服,买进。
用来讨好吕大作家的高级甜点,买进。
于是,无债一身轻的袁青发现自己都快奔三了,全部存款依然不足八百块,不由得陷入忧郁中。
吕大作家吃完早餐,径直走向那对着电视机呈45度角明媚忧伤的某人,淡淡催促道:“我吃完了,还不快收拾”,然后顶着一锅盖眼刀步入书房。
除了日常家务之外,袁青剩下的时间就用来投简历和维护吕白的微博和一帮疯狂粉了。
据说吕白的粉丝分为两种,一种是推崇吕白作品的,通常以男性居多,一种是迷恋吕白本人的,通常以女性居多。
夏薇薇让袁青先试着管理三个qq群,a群叫爱因斯坦的鱼,召集了众多推理宅男,b群叫谋杀布娃娃,群名由一道继母和继女究竟谁杀了谁的旧推理题得来,网罗了众多重口花痴女,群c聚集了“谁敢说吕白不是神就是神经病”的疯狂粉,作为管理员,每天登入这三大□□群,袁青就觉得自己深深的陷入了充满冰与火交织、精神人格不断分裂的世界里。
【爱因斯坦的鱼】
【明智小五郎:小青青,你来啦o(n_n)o~】
【是、是啊!】袁青强笑了笑,和热情的“小五郎”打招呼。
虽然初次进群时,袁青沿用了夏薇薇之前的管理员名字“艾琳”,可没想到很快就被看出了破绽。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艾琳,还是盗用了艾琳□□账号的人?”】
【啥?】
【真正的艾琳是不会用这个粗鲁的字眼来向我们提出疑问的,你的措辞用字,段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