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闽宁方才的注意力都在顾卿晚身上,竟然并不曾察觉有人靠近,此刻视线突然被挡住,他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秦御时,脸上的神情已恢复的从容,抬起的手自然垂落,笑着道:“阿御,好久不见。”
娄闽宁出自镇国公府,和礼亲王府都是大丰顶尖的高门府邸,他又和秦逸乃是至交好友,常常出入礼亲王府,从前也是随秦逸唤的阿御。
以前秦御也没觉如何,现在再听这称呼,却觉得莫名被压了一头,脸上神情便愈发不好看了。默了一瞬,他才勾着唇角道:“娄世子,这一去三年多,倒是比本王和大哥出征还要归期迟迟,端的是无牵无挂,潇洒随性,想必走了不少地方吧,不知如今怎就晃到本王这里来了?”
他这话当着顾卿晚的面说,倒有些刺耳,分明在说,娄闽宁就没把顾卿晚放在心上,不然怎么可能放着娇滴滴的未婚妻,一去三年多,现在方归。
娄闽宁焉能听不出他话中的不善,闻言却不过一笑,道:“我来接晚晚,顺便也探望你大哥。”
他说着竟然直接越过了秦御,迈步走向顾卿晚,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垂眸望着她,低声道:“你是最经不住晒的,莫中了暑气。”
顾卿晚瞧着送到头顶的伞,听着娄闽宁的话,却不由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初夏来。
有次本主不小心弄毁了顾景阳的一本极重要的文书,被顾景阳罚獍敫鍪背剑彼时是近午时分,也就站了有小半个时辰。结果本主便因为被晒黑晒丑了,两个月没见娄闽宁,后来还引得娄闽宁很是逗弄取笑了她一阵子。
现代时顾卿晚是没有青梅竹马的,然而此刻只拥有本主的记忆,她便能体会到那种一起成长,两小无猜,天真纯洁的感情,很青涩,也很深厚,很令人羡慕。
她想,若是本主还活着,坚持到了现在,等到她的宁哥哥一定会特别欢喜,他们未必就会没有未来,可惜的是,本主被家人,被娄闽宁护的太好了,也太脆弱,她没能等到娄闽宁。
心中有惋惜,有沉痛,又不知承继了本主身体和记忆的她,如今该怎么对待娄闽宁,以至于顾卿晚一时怔着,没有动作。
娄闽宁似叹了一声,便微弯下腰来,拉了顾卿晚的手,将那伞放在了她的手中,又握着她的指合拢起来。
秦御在一旁见娄闽宁竟然众目睽睽,动手动脚,而那女人呆呆怔怔的,居然也不躲,看样子还蛮享受,顿时便双眸冒火,银牙紧咬。
他上前一步,猛然抬手扣着顾卿晚的肩,将她往后拉了一步,抬手便打落了她手中的伞,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回事!既然晒不得,便回马车上去,谁让你下来乱晃的!”
他就跟只被触犯了领土的暴龙一样,言罢,将顾卿晚往马车的方向推了下。
顾卿晚被他推的踉跄一步,险些摔倒,那厢娄闽宁惊呼了一声,身影一闪探手便来扶顾卿晚,岂料探出的手却被秦御一挡,一握阻住。
娄闽宁的眸光沉了下来,盯向秦御,清隽的脸庞因略沉的神情,显出了冷冽的锋锐,被秦御抓着的手臂,凝聚了内力,震的秦御的虎口有些发麻。
秦御凝视着娄闽宁却是忽而扬眉一笑,邪魅的容貌在阳光下,更添肆意,他殷红的薄唇轻勾起一边儿来,冲娄闽宁挑了下眉,道:“一别经年,想来娄世子在武学上定然又有精进,可否赐教?”
说着捏着娄闽宁的手也用上了内力,两人一时不动声色的拉锯起来,然因谁也占不到上风,在顾卿晚看来,就只见秦御拉着娄闽宁的胳膊,貌似还挺亲近。
娄闽宁看了眼顾卿晚,脸上方才的凌冽之意,消弭下去,冲秦御笑着道:“大军远征后周,罗宁城阿御生擒后周第一大将陈东哲,名声响彻南北,那陈东哲号称后周第一高手,却折在阿御手中。我原便非习武出身,练武不过强身健体,这两年也多有懈怠,何敢谈赐教二字?改日再和阿御切磋,如今还得劳阿御带我去见你大哥,不知阿御可愿带路?”
娄闽宁说着,手臂上的气力已是率先卸了,他这样句句夸赞,倒显得自己处处挑事儿,尖锐刻薄一样,又让秦御觉得一拳头打进了棉花团,非常的憋屈。
只此刻若是再针锋相对,岂不显得自己太是没肚量了些?
娄闽宁这一招以退为进,使的倒是炉火纯青,奸诈阴险。
秦御腹诽着,握着娄闽宁手臂的手却松开了,跟着扬眉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大哥若是得知娄世子归来,必定开怀,娄世子请吧。”
秦御言罢侧身让行,又冲站在一边儿的顾卿晚道:“愣着干什么,回马车上去!兔兔等着你用膳呢。”
顾卿晚闻言满头黑线,心道这人有健忘症吧,不记得方才的事儿了?
倒是娄闽宁也瞧了过来,温声道:“晚晚去吧,稍等宁哥哥片刻,大嫂还在水云镇上等着我们,一会要赶路,傍晚才能打尖,莫饿了肚子。”
顾卿晚刚听娄闽宁说大嫂,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庄悦娴,将这话念叨了一遍,才猛然记起来,娄闽宁也称庄悦娴大嫂的,她顿时双眸晶亮的看向娄闽宁,道:“宁哥哥把大嫂接过来?”
娄闽宁一双眼眸瞬时像落尽了碎阳一般,璀璨灼热起来,唇畔也有了笑意。
顾卿晚见他如是方才意识到,刚刚叫了他什么,大抵娄闽宁是以为她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