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负气而去,回到行在便将善宝的态度和苏摩的话,一字不落的禀报给了祖公略。
这时节,傍晚时分还是很凉的,刚好乳母抱着小皇子进来给祖公略看,对于猛子的话,祖公略没表示什么,轻轻的捏了捏儿子的小胖手,心突然柔软得仿佛谁一呵气便能融化,因有事,也就让乳母将小皇子先抱回东暖宫。
乳母并一干宫女屈膝告退,才转身,又给祖公略喊住,然后他脱下自己的龙袍披在小皇子身上,淡淡道:“外头凉。”
乳母心里纳闷,小皇子可是穿着夹衣呢,不至于冷到如此,继而有些惶恐,龙袍乃圣物,除非皇上其他人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随意的碰,更别说穿着,而皇上却把龙袍披在了小皇子身上,这若是传出去,别提那些言官,首先太上皇都是不准的,怎奈作为宫婢,乳母有疑问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不敢问亦不敢说出去,忙垂首应声是。
房里只剩下祖公略和猛子时,他笑着问猛子:“你看朕的儿子可有天子之相?”
猛子突然明白了他方才的用意,他这是铁定了要稳坐江山,还要把这江山传给自己儿子。
对于善宝不接受自己相赠的杏花,祖公略只淡然一笑:“是么。”又听说苏摩最近要迎娶善宝,他却是狠狠的盯着面前一片虚空道:“他敢!”
猛子替他心慌,替他没了底气:“臣看着,那像是真的。”
祖公略沉吟番,随即吩咐身侧的张四合:“宣善氏来见朕。”
张四合得了谕令,忙带着一干小内侍离开行在来到善家。
此时善宝正与苏摩在堂屋说话,听闻宫中来人,忙使个小丫鬟去告知父母,然后让门子将正门大开,又随着父母来到前面的院子里迎接。
张四合的大轿进了大门,稳稳的停在院子里,小内侍打起轿帘将他搀了下来,甫一看见善宝,趾高气昂的张四合堆满笑容的躬身道:“许久不见,娘娘可好。”
想着自己的心腹李顺第一时间弃自己而去,善宝觉着这个张四合还算敦厚,还礼:“公公大驾光临寒舍,不知因何事情,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公公叫我善氏即可。”
张四合仍旧恭顺谦卑:“奴才这是叫顺嘴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娘娘受了罢。”
善宝信以为真,一笑:“随你。”
张四合突然变得严肃,也直起了身子:“皇上口谕,宣善氏觐见。”
祖公略要见自己?
善宝周身的血液往一处涌,分明是恨极了那个人,怎么还如此激动?
张四合见她愣愣的,提醒:“娘娘接旨罢。”
善宝缓过神来,忙跪在地上:“容民女回房换件衣裳。”
张四合小碎步上前,亲手搀起善宝,柔声细气:“娘娘慢慢换,老奴不急。”
善宝谢过,请父亲陪着张四合往堂屋去吃茶,她自己回了房。
木香一直近身伺候着,方才听见善宝的话了,于是喊丫头们将善宝平素有大事才穿的衣裳拿了出来,还从柜子的屉子里捧出一黑漆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首饰,珍珠亮玉生润金子耀眼。
善宝睇了眼那华贵的衣裳和五彩斑斓的首饰,却道:“将我头上的步摇等物悉数褪下,再给我拿一套素雅的衣裳来,最好样式老旧颜色更旧的。”
木香诧异:“小姐,你这是进宫见皇上。”
善宝颔首:“我晓得。”
木香提醒:“人是衣裳马上鞍,小姐纵然美貌也还是需要打扮一番才能更出挑。”
善宝沉下脸:“行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
木香无奈,只好听了她的吩咐。
等张四合在堂屋吃够了茶,又得了不少善喜给他的好处,高高兴兴的来到院子里时,遍寻不见善宝,最后在那群丫头中发现,暗吃一惊,看善宝穿戴比丫鬟都不如,不知她用意何在。
善宝得体的笑得体的道:“时辰差不多了,公公还需回宫复命,咱们可以走了。”
张四合上下将她好顿端量,满腹狐疑,也只好吆喝:“回宫。”
一前一后两个轿子,晃晃悠悠出了善家来到行在,入了宫门,张四合让善宝先等着,他去禀报给祖公略。
此时祖公略正在翠岫宫看书,听了张四合的禀报,点了下头:“宣。”
张四合出去宣善宝。
祖公略仍旧头也不抬的看书,脚步欻欻,是乳母抱着小皇子来到。
祖公略放下书,亲手抱过儿子,然后吩咐乳母:“都下去罢,朕想同皇儿顽一会子。”
乳母忠于职守:“这个时辰,殿下差不多该就寝了,奴婢还是陪在这里的好。”
小孩子,睡得早是正常。
祖公略见她啰里啰嗦,曼声道:“你想抗旨?”
乳母唬了一跳,慌忙伏地叩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出去。”
说完,爬着后退,到门口又爬出门槛。
刚好善宝来到,认识,不知乳母为何爬出来,想打个招呼,乳母已经垂头跑了。
善宝蹙眉想了想,猜度大概是祖公略在里面发脾气呢,叹口气,做了皇上,他的脾气越发大了,由张四合引着进了翠岫宫,过了一道销金撒花的落地纱帐,又过了十二扇高大屏风,听张四合禀报:“皇上,善氏到了。”
善宝暗笑这个张四合八面玲珑,在善家时还称她为娘娘,到了宫里就认真起来,想着自己已经是庶民,见了皇上需行叩拜礼,虽然十分不情愿,也还是无奈的缓缓往下跪去,突然嗅到有一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