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弥尔虽说已经猜到,袁晚游此时此刻这般模样,定然是为了秋狩那日的事情,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却竟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自己的头上。宋弥尔见她半跪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和“你若不原谅我我就在这里跪一辈子”的样子,宋弥尔轻轻叹了口气,“袁姐姐,你快起来吧,你这般跪着,可是折煞我也。”
袁晚游愣了愣,半天反应过来,神情更加慌张急切,她扑到宋弥尔的床前,又不敢去碰宋弥尔的双手,只抓着床沿急道:“弥儿,你误会我了,我真没有以已之躯威胁你必须原谅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办法表达我的愧疚,我真的,若是再来一次,我宁愿受伤的那人是我!你这般娇弱,而我皮糙肉厚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袁晚游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莫名显得十分脆弱,片刻,她声音又亮了起来,抬头望着宋弥尔:“弥儿,我今日负荆请罪,你便叫谁拿着这荆条打我吧,以解你心中的忿恨,弥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该与你置气,其实我根本就不曾与你置气,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地了,你,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弥儿,好弥儿,你原谅我吧······”
“袁姐姐,我不原谅。”
宋弥尔突然开口道。
袁晚游像是听到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她怔怔地瞧着宋弥尔,面如金纸,眼中流露出彷徨与脆弱,渐渐地,眼底的懊悔与伤心也要涌了上来,她正待开口,却又听见宋弥尔道:
“我都不曾怪过你,又何曾来什么原谅一说?你叫我原谅,可是将我们的情谊推得远了,还是觉得你中意的弥儿妹妹便是这般小气的人?若我是那样的人,便是得来了原谅,这原谅可又配得上你?”
宋弥尔语气轻柔婉转,配着她清冽又迷离的嗓音,就放佛夏夜的一道微风,抚平了袁晚游干涸落寞的内心。
她又怔住一会,眼底的悲伤一时之间全转成了不可置信的欣喜,她瞪大了眼睛,这才有勇气抓住了宋弥尔的手臂——却也怕将她抓得疼了:“弥儿,你不怪我了?你真的不怪我了?你这是与我和好了吗?!”
宋弥尔无奈一笑,反手抓住袁晚游的手:“袁姐姐,你快起来。又何来‘和好’一说?我们根本就不曾分离过呀。便是我们有些分歧,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彼此仍旧惦念挂记着,又怎么会疏离彼此呢。”
袁晚游这才顺着宋弥尔的手慢慢起身,坐在了宋弥尔的床榻边上,猛地点头:“对,咱们一直好着呢,弥儿,你不知道,我可真是担心得难受!担心你的身子,又多怕你真的就不原谅我了!”
宋弥尔抿唇笑着,带着几分未消散的无奈:“袁姐姐,你这般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可是不像我心中那个豪气干云不拘儿女小节的袁姐姐了。”
袁晚游双眼微红:“见着你出事,又见着你几天几夜都昏睡不曾醒来,我哪里还有什么豪气干云?那些无所顾忌无所谓好坏的潇洒,待在生命前面,都是那般脆弱不堪的。我这几日守着你不敢合眼,一合眼都是你满身是血地倒在陛下的怀里,紧紧闭着眼睛,半天都唤不醒的样子······我哪里还有什么洒脱什么气力去谈笑大方?我恨不得,恨不得就替你去死,又怕你醒来嫌弃我,不肯再与我说话。”
宋弥尔也从未见过袁晚游这般脆弱和小心翼翼,当真生死面前可见人心。
她能窥见,但却不能真的算计。也不忍心瞧着袁晚游就这般因为自己而一直萎靡。
略微转了转眼,宋弥尔拉着袁晚游道:“袁姐姐,若真要说原谅与否,我该恨的,是那故意设计害我的人,是那些故意装作你的样子引我入密林的人,是那些罔顾他人性命,违背契约精神与军人职责,在中途弃我于不顾的侍卫。”
袁晚游的注意一下子便被转移,她也是真紧张,更是头一次听宋弥尔提起那日的事情,当下便神情一转,变得肃穆坚定:“你说得对,我为何还要硬拉着你为了我的小情绪为耗费精神,咱们当下要紧的,是要将那凶手找出来,要将那些害人者统统揪出来,要将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抓住来狠狠处置才是正理!”
袁晚游听着宋弥尔细细讲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除却醒来时的对沈湛以及自己两位母亲的交待不说,这是宋弥尔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将那日发生的事掰开碾碎细细道来。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时自己不曾注意的细节,一边又慢慢分析推理,试图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她已经能很平静地接受这件事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不接受还能怎样。何况,这背后即使人心险恶,但她面对的,只不过是利用的猛兽凶林,它们只是凭着本能,也受到了惩罚,却并不是最恶毒的。她面对的不过是生死一线,是劫后余生。最险恶的人心,还需要她一层层抽丝剥茧,慢慢找出,还需要她今后在这后宫,努力地瞧着它们接踵而至而不被打到,而密林里头那些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呢?用这一身伤,换来对后宫人心的警醒,仔细想想,这大难不死,又何尝不是上天给予的机会与警示?
袁晚游一脸气愤地听完宋弥尔的述说,狠狠地用拳头在床沿上一捶:“那些小人!有什么计谋不能明着来,偏要使这些阴谋诡计!”
她转过头一脸担忧后怕地望着宋弥尔:“幸而你无事,他们千算万算,定然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