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贵嫔生产之前即是秋狩,两头都要规整,虽说秋狩听起来是皇帝与臣子们的活动,可作为两年一度的大型对外活动,不仅仅是皇帝与臣子,宫中后妃与朝臣命妇都是要参加的。一旦涉及到女人,便是皇后的事了。从后宫里头哪些人能够参加到各个朝臣命妇的居所如何安排,从符合仪制的妆服侍到符合不同人口味的吃食,甚至是活动的流程,人员的配备,各项大事小事,都是宋弥尔来规整计划,她耗神费力,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夏末按着身形裁的秋装,如今穿起来都空空荡荡,走在风中,好似整个人都要随风飞去一般。好似瘦是瘦了,但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还是精神着的,比起以往圆润一点时温和的气质,如今又多了些干练和凌厉。
都是累出来的。
偏偏这个时候,沈瑶也进京了。
其实不止是沈瑶进京,作为宣启帝登基第一次秋狩,宗室里的年轻一辈几乎都参加了,汝南王因为身体不适来不了,而梁王这边,他的庶长子沈楚之与嫡女沈瑶都进得京来。
非要单独点出沈瑶,不过是沈瑶前后差异太大,竟是令宋弥尔十分惊诧罢了。
沈瑶是何人?
宋弥尔初见得沈瑶,是在与沈湛微服出宫的路上,在一家店铺里,因为一个鬼工球而引了一系列的争吵。
那个鬼工球后头还阴差阳错救了宋弥尔与沈湛的命,而沈瑶也因为这件事,原本是进京请封郡主的,却因此只封了个县主。
宋弥尔记得当时在店铺之中,沈瑶与许南江的儿子许琛二人那嚣张得意的神情,更记得他们仗势欺人、耽迷酒色的样子。
也记得后来他们在杏花楼遇着了英王沈涔,在沈瑶知晓了他们身份之后,那一副哀求和掩藏在底下的对自己的不满和轻视。
更记得当一切尘埃落定,不论梁王如何活动,甚至以叔叔辈的身份去压沈湛,沈湛仍旧只给了沈瑶一个县主的封位,并极具讽刺性地给了沈瑶一个“静淑”的封号时,沈瑶临走前那一副愤恨与不甘的模样。
因此,当看见印象中的沈瑶像是变了一个人时,可想宋弥尔会有多惊诧了。
宋弥尔差点就认不出,眼前这个笑不露齿、规矩婉约的女子,便是那个臭名远播的“静淑”县主了。
她着了一袭天青色的对襟长衫,底下露出四十二幅霜色长裙,十分的素淡,衣裙上头连刺绣都没有,用的是水墨印染上去的青竹图,头上不过一朵白玉兰簪,耳边挂着星子一般的桂花耳坠,手上一对水头不错的青玉色虾须镯,通身上下再没有别的珠宝,面上含着隐隐的笑意,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雅致。若不是宫人们的通报,宋弥尔根本不敢相信,眼下这个女子,就是当初那纨绔跋扈的沈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