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个样子吗?”
蓝贺有些迷茫,他以为自己已经想起来了,但实际上还是忘记很多重要的事吗?
还是说,这些所谓的‘记忆’并不属于自己,他只是混淆了‘自己’跟‘它’之间的界限。
究竟是我忘记了身为‘它’这件事,还是我忘记了身为人类这件事?
真实跟虚妄之间的界限显得模糊不清,自己跟它之间的界限也摇摆不定。真相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真相……是否真的存在?
【我也没有想到会沉入如此深的睡梦啊,我自己。】
声音这样叹息。
【应该说,没想到会因为那个梦,将你我分别开来。】
‘那个’很早以前就存在。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好,在不同的时代跟地域它都有不同的名字,所以我们也只能称呼它为‘它’。
世界,甚至宇宙都比人类肉眼所能观察,思维所能想象,实际能够触及的更大更深广。就像水中的泡泡,又像交叠起来的一层层的纸,我们人类的世界只是其中瞬间即破的一个泡泡,非常薄容易卷曲的一层纸层而已。
但是‘生命’没有界限。有着自我意识的个体,会在各种可能性跟环境之中产生;这不是什么奇迹,而是一种‘常态’。静止跟运动只有互相比较才能存在,同类道理,生命与非生命,也只是两个不同的形态‘对比’的结果。
在这宽广的宇宙,在这层叠的世界,你触及得到,跟无法触及到;你想象得出,跟无法想象得出的地方,也有这样一种生命形态——能够吞吐那些个沉浮的水泡,能够在不同的纸层之间穿梭,那个,就是‘它’。
很难用次元的概念,或者维度的概念来界定它;如果把它当做一条鱼,维度的概念对它来说只是海水的不同深度。
同一个道理,它也很难懂得生与死这样的概念,因为在它的角度来看,这只是同样一种东西的不同形态。
这个‘它’,只是途径这里,不小心陷落到这里。
本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它可以继续沉睡,也可以醒来,离开这里;就像它途径的所有其他地方。
但是……
“是第一个梦吗?”
蓝贺问。
那是自己最初的一个怪异的梦,也是一切的开始。
如果说,那个梦就是‘它’的清醒,那么一定是这个梦的世界之中发生了什么,让自己跟它形成现在这样奇怪的共存关系。
【并不是梦境,我自己,那是……你最初的开始。】
“告诉我,亲爱的,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身为将军以人类之身而战,哪怕战死;身为死神公平对待敌我的死亡,现在的你到底是将军还是死神?”
蓝贺至今还记得梦中少女的话,有关她的记忆是那么鲜明啊!
‘死神’对她的爱恋,如同难以褪去的颜色,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浓烈的色彩。
【那是一个错误,我们太过深入了。】
就如同,你梦到了自己在做梦,然后梦中又梦到自己在做梦。
‘它’的错误在于不该在深入‘死神’的意识之后,又以‘死神’的形态深入到人类的意识。
如果直接深入到人类的意识之中,大概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本身就是不同的存在,精神构造完全不同,好比看一场电影,你或许会觉得电影很精彩,但不会产生自己跟电影之中主角混淆的愚蠢错觉。
但是,由人类的传说,对自然的憧憬,对伟大意识的敬畏所形成的死神——主体为情报体的生命,与它的能级构成比较相近。‘死神’的情绪远比‘人类’更容易影响它,这样的死神,爱上了人类,这正是造成现在事态的主要原因。
“因为那件事,了解到‘爱’与‘痛苦’这样的感情,所以我们才会陷入沉睡吗?”
蓝贺问道。
【不,因为那个,才会形成了你,我自己。】
“……!”
从熊熊燃烧中的火焰之中,用蜡烛取出一点火光,那么你手上燃烧的蜡烛之中的烛火,跟最初的火焰是同样的东西吗?
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故啊!
被死神的‘爱’打动,为独自求生的少年的聪慧赞叹,还有,对试图拯救世界而牺牲自己的少女怜惜——产生这样情绪的时候,‘它’跟‘他’分别开来。
那三个梦,是三个真实存在的世界,是它所经历的,让它与‘它自己’区分开来的一切。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名为蓝贺的我,跟大家生活这么多年的我,为什么会沉迷于成为人类的‘这个梦’呢?”
如果你要说,我是因为经历这些感情而动摇,想变成人类的话也太过可笑了。就算再喜欢春天微风轻拂过的感觉,人类也不会想真的变成风吧?如果我之前真的跟你一样,是跟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态,没道理做这种事。
【连这个都不记得吗?真的跟我成为完全不同的存在了呢,我自己。】
【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就像你想起了我们迟到的休息。】
“……”
【选择这里不是巧合,这是我们所选择的‘沉睡之所’。】
我‘们’?
我选择了这里?
为什么?明明知道,像‘它’这样的存在,破坏生死之律,吞噬神灵与恶魔,将人类的灵魂吸收成为自己——这样的存在只会让这个世界遭遇灾难。
我怎可能——
蓝贺的脑中闪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