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酣时,宴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处处弥漫着迷醉的气息。
赵府中的桂花酿与丹青珍皆是味道甜美的果酿酒,入口柔和,烈度虽不如乐坊的春日宴,但后劲却也非同小可。子歌虽有意节制,还是随着众人一起喝了不少。在偏厢中款待她们的酒菜子歌几乎没有动筷子,因而几杯酒下肚后,她便觉得腹中有些灼热。
“可是酒后不适?”
穆离轩见她皱眉,细心地问道,他的目光依旧清明。席间只余他二人,莲儿嚷嚷着头疼,早早便回房休息了,穆离隽贪玩,带着侍从去了拜月会,也没有露面。
“安歌不胜酒力,多半是酒喝得太急了。”
他从盘中夹起一块月饼,举至她唇边。
“今晚为了准备献艺,你多半没怎么吃东西,这莲蓉月饼里浸过了蜂蜜,可以解解酒,你也许爱吃。”
子歌抿唇一笑,没有拒绝。月饼口感松软香糯,蜂蜜的清甜弥漫于唇齿之间,让她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未曾忘记,此行的目的是探查启真镜的下落,当初练舞时,她便与红裳约定过,一人吸引澄江王,一人吸引穆王爷,见机行事,进入后院地库中探查那青铜盒子的下落。而要在宴席之后留下,她二人必要使一些小计。
“味道柔和甜美,穆王爷果然是深谙此道。”子歌仰起脸,冲着他微笑,那张俊秀的脸离她咫尺,幽幽如兰的香气充斥着四周的空气。他看着子歌,唇角隐约带笑。
“怜香惜玉之道,我自然是懂得的。更何况,你今夜妆容甚美。”
子歌轻咬朱唇,面如桃花,心跳如雷。但为了避开左右耳目,她需再靠近一些开口才能不为人听闻。
她眯起眼,柔声说道:“安歌仰慕王爷已久……”
喉结错动,穆离轩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似要低头吻上她的唇瓣,却是心领神会地将她揽入怀中。
“穆王爷……”子歌垂下眼睑,借机轻声说道,“家母曾说,若有事需要相助,王爷是可信之人。”
一抹温热的触感擦过子歌耳际,他的声音低沉:“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宴后随我来便可。”
子歌点头,轻轻推开他,方觉自己此时已是双颊泛红。为免举止变化突兀,穆离轩仍旧揽着她,闲观歌舞。
“安歌姑娘,我敬你一杯。诗酒趁年华,你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才情,浚逸佩服。”
对席的卢浚逸忽而朗声道,向着子歌遥遥举杯,尔后豪爽地一饮而尽,子歌忙起身回敬一杯。
“浚逸,你真是没眼力,没见安歌姑娘有事正忙着吗?”
刘豫章坐在一旁,面带讥讽,子歌却不怒反笑。
“刘公子,几日不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子歌笑里藏刀道,之前在南街的比试,他曾答应若输了便见面口称姐姐,行礼赔罪。若他脾气收敛几分,子歌也不会如此计较。
“豫章,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愿赌服输,你既输了赌约,便要信守承诺。”
卢浚逸见状,忍不住反击道。席上有人好奇相问,他便把事情前后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譬如子歌如何以区区一指压制住刘豫章,他又是如何用力过猛摔了个四足朝天。在众人的哄笑中,刘豫章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那场比试着实有趣,本王也很好奇,安歌姑娘是不是施了什么法术,才能胜得这齐朝第一先锋?”
席首的高湛突然出声问道。不知是否子歌多心,他似乎在“法术”二字上刻意加了重音。
“哪里哪里,安歌不过一介民女,怎么会懂得法术?”子歌忙起身应道,“我只是略施小计,压制住了刘公子起身的重心罢了,要论力气,安歌还是远不如他的。”
“压制重心?恐怕是攻心为上吧。若只是区区小计,这急先锋怎么会如此容易就拜倒在了石榴裙下?”高湛将红裳斟满的酒杯放于唇边,“豫章,你就不敬安歌姑娘一杯吗?”
刘豫章表情不郁,却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拱手为礼,并举起一杯酒。
“安歌……姐姐,之前恕我冒昧,多有得罪,望你见谅。”
他的语气生硬,像是恨不得与子歌打一架似的。子歌以手绢掩唇,压抑住嘴角浮起的笑意。这个一向嚣张的七尺男儿肯低头喊自己姐姐,倒是让心里那股难平之气大减。
但子歌一向是不吐不快的个性,因而并未举杯相和虽然性格顽劣,却也非不讲理之人,几番设计戏弄,只因刘公子挑衅在先。却不知是否安歌哪里得罪了公子,才让你处处为难呢?”
刘豫章一愣,却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一旁坐着的卢浚逸替他开脱道:“姑娘莫怪,他过去曾在故人身上栽过跟头,想起来总有些不快罢了,并不是有意为难于你。”
故人?子歌望着刘豫章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隐约闪现尴尬神色,之前确乎没有想到,他也是个长情之人。
“既然如此,你我便杯酒泯恩仇吧。”
她盈盈一笑,再饮一杯,放弃了为难他的念头。刘豫章坐下后,扭头与另一侧商贾攀谈,再不看她一眼。
席间有歌舞助兴,众人互相恭维、祝酒,怀才者赏月吟诗为乐,子歌没再多话,默默听着穆离轩与旁人交谈。他的口才甚好,对大齐风物也颇为熟悉,言语亦戏亦谑,趣味十足,不时惹得众人大笑。
堂上的长烛燃过大半,高湛见时候不早了,便向赵宇示意,将宴席引向尾声。堂客便一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