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剑法还是箭术,登峰造极之处,都是人器合一。李晟与史思明在箭术上的造诣,便已经达到这种水平。
顾元溪在场上观望,之前史思明的箭术已经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而今李晟更是英姿勃发,前三箭步射对他来说就像开胃菜一般毫无压力,甚至是众人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时,李晟便已经飞速射完前三箭。
如果说史思明的射法带有他那个年龄所具备的稳重与厚实,那么李晟的射法就完全散发出年轻人的朝气,完全可以说是锋铓毕露,没有丝毫拖沓。
射完前三箭,只见他翻身跃马,意气风发,来回奔驰三次,扣箭拽满弓月,一箭箭射去。不过须臾而已,便已经射完马上三箭,全中红心。
众皆喝彩,场下不少人都有些后悔。因为从这前面几箭看来,这李晟确实没有辱没“河西第一神射手”的威名。虽然年纪轻轻,但实力比之史思明确实不落下风。
那些把赌注押在史思明身上的人都有些紧张,而平卢军那边完全是一脸黑沉。
王武俊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他奶奶的,没想到这李晟的箭术居然这么厉害。”
尹子琦瞪了王武俊一眼,便将目光转到史思明身上,见他面无表情,心中一叹,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晟只剩下最后三箭,这最后三箭齐射是决定胜负之所在,也是集中体现一个箭手技艺的环节。场面达到高潮之时,全场声如鼎沸,那些把赌注押在李晟身上的贵族更是掬起袖子呐喊助威道:“李郎万胜!李郎万胜!”
“我——河西李晟!今日必夺桂冠!河西军万胜!”李晟仰天长啸一声,在万众瞩目之下跃马驰骋,加速骤马驰飞到百步界口,纽然回身三箭齐射,三箭聚焦一处,全中红心!霎时间瓮鼓齐鸣,全场呼啸起来。
李晟勒马按弓大喊道:“御侮校尉、武骑尉、河西使牙左牙将李晟,将九箭全部奉上!”
“好!果然少年出英雄,这李晟的确厉害得紧啊!”场下,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笑得合不拢嘴。而旁边仪王李璲则是黑着脸,显然听着很不爽,毕竟他把三千贯押在史思明身上,能高兴才怪。
押在史思明身上的人唉声叹气,押在李晟一方的人则是欢呼雀跃。虽然这只是第一轮,但从李晟的表现来看,最终胜负其实难料。而李晟的赔率着实要比史思明高了不少,倘若倒是李晟赢了,那么对那些把赌注押在李晟身上的人来说,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也难怪他们兴奋得很。就是万春公主与崔淑真这样的冰山美人,都抑制不住喜悦之色。毕竟赢钱这种事情,有谁会不喜欢呢?
“小人得志。”与河西军的喜气相比,平卢军营帐里一片灰霾,李怀仙更上怫然怒吼道:“李晟这河套小儿太目中无人了,果真是小人得志。”
“你看对面河西军那群莽汉的动作,这是****裸地挑衅我们平卢军啊!”平卢军上下全都愤然不已。
“够了!”史思明冷哼一声,拂袖怒叱道:“别人猖狂也有他猖狂的本事。那些文人士大夫总是骂我们边军跋扈骄纵、仗功无人。这功劳与武力我没有从你们身上看出来,跋扈骄纵、目中无人的本事你们倒是学的滴水不漏!”
“记住,军人的荣耀,要在战绩功劳和勇力上体现,是从沙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不想让别人轻视你们,就要拿出自己的本事。不要只会埋怨,徒然丢人现眼。”史思明冷声叮嘱道。
“是!”平卢军各将唯唯诺诺,哪里敢说个不字。
“嗯。”看到这些骄兵悍将听话服气的样子,史思明难得露出笑意,“这不,我们还没输呢!不过是第一轮战了个平手,这好戏……还在后头嘛!”
“那是,中郎将才是天下第一神箭手。”被史思明当头一棒,平卢军各将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有些杞人忧天,自家兵马使也是威震一方的河北神射手,难道还会输给李晟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不成。于是都冷静下来,不再言语。
史思明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移到场上李晟身上,沉盯片刻后,眼睛里射出难以言喻的厉芒。
比起河西军的后起之秀李晟,顾元溪这个默默无名之辈就显得格外气场不足了。
诚然,顾元溪这个名字也并非默默无名,毕竟在大唐这个时代,作出惊艳的诗词后,想要不出名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何况平康坊那种地方,平时便是无数达官贵人的浸淫所在,所以顾元溪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只是能作得了一首好诗,不代表他就一定是个好诗人。何况箭术这种技艺跟诗词完全是牛马不相及,在场宾客虽然不会去考究顾元溪箭术的能耐,却也不认为他能跟史思明、李晟这样的高手抗衡。故而他是今日三人里最不被看好的那一个。
当然也有一部分士族女郎喜爱顾元溪所作的那首“锦瑟”,以及一些极端赌徒贪图那一赔二百的天价赔率,把希望寄托在顾元溪这匹黑马上。但总的来说,大部分人都不认为顾元溪会是最后脱颖而出的那个人。
顾元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胜出的希望渺茫。他既没想过、也没能力去跟史思明、李晟争夺那个第一神箭的虚名。他的心思,更多放在怎么解决万春公主阴谋的方向上。如何逃出崔淑真与李婧宸这两个蛇蝎美人的魔爪显得更为急迫。
“姨娘,接下来就是咱们京兆第一神射手出场了。”崔淑真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