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黎景行没有苏醒,但沈半夏还是进里屋去看了看他。
他双眼蒙着冰蓝色锦带,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面容一如往常地温和,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微笑。
沈半夏试探性地叫了声“太子”,但他似乎没有听见,仍然纹丝不动。
心中略有失望,但旋即又释然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眼下这种情形之下的分别,更加让人徒有伤感,而无心话别离。
她像往常一样,悄悄落在床缘之上,拿起黎景行的手,轻轻握住。
“殿下,我要走了。你一定安平等我回来,好吗?”她自言自语道。
沈半夏知道,自己对黎景行有情,但那份尚在懵懂之中的情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反正都是真情。既然他们是夫妻,只要黎景行不嫌弃,她肯定会患难与共,生死相随。
可后来有一天,她发现,一旦有了情谊,即使对方“嫌弃”,她也会不离不弃;同样难以预料的是,即使付出真情,一旦对方伤了她的心,即使万般挽留,她还是会决然离去。
“你不拒绝,那就是同意了。既然如此,我们击掌为誓。”说着,自行掰开对方微微蜷缩着的手指,将手掌覆在黎景行的手心上面。
“一言为定!”
告诉自己不哭,命令自己不哭,但情感不是可以违心的。眼泪最后还是不忍控制地决堤,她双手紧紧抱住黎景行手,埋头呜咽。
不仅仅因为伤感离别,还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懑,以及对未知前路的深深忧虑和无尽恐惧。
……
良久,宫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太医院林觉,奉命前来给太子请安平脉。”
候在门外的竹青,心下一惊,顿时警钟大作。
明明不久前,七皇子才带御医来看过,现在又来,还是太医院院长。她可不会相信这是那些人好心,才接二连三派御医过来。
见没有人回应,林觉再次开口。
“下官太医院林觉,奉陛下之命替太子请脉,请速开门。”
闻声,张福来给竹青使了个眼色。竹青一面往外走,一面应道:“大人稍后,马上就来。”
“…此事干系甚大,切记务必完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张福来最后叮嘱道。
“嗯,谨记在心。“吴言郑重地点点头。
“太子妃,有人来了,你们的尽快离开。”张福来赶紧进屋,唤沈半夏出来。
沈半夏口气,平息好内心的激荡,看了眼始终处于“昏睡”之中的黎景行,十分不舍道:“殿下,我走了。你一定要安平等我回来,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说话算话…”
“太子妃,快些,不能再耽搁了。”吴言看了看已经打开的院门,微微有些着急。
“好,马上。”说着,放开黎景行的双手,立即起身,快步离去。
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知道轻重。
右手一凉,黎景行下意识想去握住方才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但就在轻轻触到之时,又触电似得撤离。眼角,两行泪水在沈半夏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