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芳楼,男人逐芳,女人斗艳。
可荧月却如同皎皎月光盈润人心,美得毫无压迫。她盈盈站立门旁,笑容娴静美好。先是向着滢心点头示意,目光在触及倾挽时微微一怔,随即扬唇而笑,目光温暖真诚。
她的身形偏瘦却并不单薄,怀里抱着一只琴,明明身后跟随一名小丫环,却并不借她人之手,可见对琴的爱惜与重视。这般模样倒让倾挽想起初到翊翡楼的那日在台上见到的女子,可两人气度截然不同,一个孤傲清冷,一个娴雅恬静。
男人娶妻娶贤,可到此处莫不爱热情爽朗的女子,是以倾挽有些讶异会在这里见到有着譬如大家小姐风仪的荧月。可这样的女子能在逐芳楼闯出一片天地,也定然是有她自己的手段的。
荧月再见到倾挽后,忽然一个侧首向身后的丫环瞥去一眼,丫环了然地点了点头,退出了门外。倾挽看明白她的意图,顿时觉得这个女子真是心思如发。
滢心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琴,放在角落的桌上,殷勤的举动看得倾挽扬了扬眉,心想自己认识滢心这么久,倒也从来未得此待遇。
荧月却只是轻轻一笑,仿佛对滢心的举止已经习以为常,她道:“妈妈要我来的匆忙,也未细说原来滢心又带来一位姑娘。滢心,你也真是,自己不忌讳倒也罢了,怎地还将小姑娘带入这污秽之地。”
话语间眼波流转,终于带出一抹风情。她略带埋怨的语气直白,倾挽由此看出两人关系不错。
滢心走回来将手搭在倾挽肩上,“你可别小瞧了她,她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便不会在王夫人她们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
荧月掩唇一笑,显然是听说过此事,“原来你就是滢心常提起的倾挽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倾挽,我虚长你们几岁,你便跟着滢心叫我荧月吧。”
倾挽欣赏她的自然亲切,又因是滢心的朋友,便也打趣道:“怎么她常说起我的坏话吗?”
两人笑起来,旁边滢心嚷道:“喂喂,我是那种人吗?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做的事我才不屑呢。”
两人有志一同看了滢心一眼,听着她“女人女人”不屑的口吻,笑意愈深,说说笑笑间熟稔了许多。
就在荧月请二人坐下时,忽然眼尖瞥见倾挽衣袖上的一块血迹,滢心抓起倾挽的手问:“你受伤了?”掀起倾挽衣袖,却左找右找也没有找见一道伤口。
倾挽也始终没有痛感,加上心思一直放在别处,竟也一直没有注意到这块血迹。心里纳闷不已,回道:“应当没有,许是不小心在哪里蹭到了。”
滢心自然接话道:“看来让你一个人过巷子果真不是明智之举。”
倾挽听了这话一愣,目光由滢心身上慢慢落回到衣袖上。
“若是觉得哪里不对,我就让丫环去取伤药过来。”
倾挽听见荧月的声音,下意识摇了摇头。
脑中乍然回想起窄巷中的那一幕,她想,她或许知道血迹是从何而来了。手指轻轻抚上右臂衣袖,那里藏着一柄小巧精致的短刀,是她自窄巷地上拾起来的。本来想追出去还给那几个人,可走出巷子时已看不到三人的影子。
还有巷中听到的滴答声,本以为是酒水洒到地上的声音,不过现在她却是不敢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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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滢心递过一杯茶来,附在倾挽耳边道:“荧月的琴弹得没那么糟吧。”
“胡说什么。”倾挽听见她的话回过神来,在忍不住瞪过去一眼之后,将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荧月端坐琴前,姿态柔美,侧颜姣好。她十指纤长,轻轻在琴上一抚便生曼妙,让人心神沉醉。琴曲婉转低回,至结尾处,滢心爆出一声喝彩,俨然戏园子里看戏的看客情不自禁的一声吆喝,突如其来响在耳旁的声音让倾挽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你没事吧!”荧月的声音如其人一般,温柔淡雅又不矫揉造作,极易给人好感。
“没事没事。”滢心大力拍了拍倾挽后背,“她是被我惊着了。”
倾挽被她拍得咳了几声,挥开她的爪子,没好气道:“你倒是有这个自知之明。”
“我就是欣赏滢心这直接的性子,一声好字,远远胜过他人无数赞美。”荧月重新沏了壶茶,款款坐到两人对面,她语声平缓,目光淡然,嘴边噙着浅浅笑意,“倾挽也定是因此才愿意与滢心结交。”
倾挽回想两人第一次见面到后来成为朋友,心中不由得感激,若非滢心,这一年多的日子还不知如何煎熬。
外面的声音清晰起来,丝竹一声接着一声,欢呼一阵高过一阵,间或妈妈招呼客人的声音穿过大堂,“哎呦,李公子,您可是有阵子没来了,我家秀儿想你想得食不下咽呢。”
“秀儿?秀儿是谁?”男人的声音很年轻,却带着让人不悦的狂傲与高高在上,及满满的醉意,“给我叫荧月出来。”
妈妈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脸上堆满了笑,“李公子,可真是不巧,荧月现在有客人。不如我让秀儿伺候伺候你,等荧月招待完客人,我立刻就让人把她给你送过去。”
她话里捧着李公子,可显然还是不能让他满意,他身子晃了晃,打了个重重的酒嗝。眼皮一抬,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守在门口荧月的丫环,抬手指了门道:“妈妈,这么些年我在荧月身上没,没少花银子,我对荧月的心意你也是知,知道的,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