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付瑶看着这个人,也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她有那么一会儿的愣怔,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孟西沉的目光总是让她觉得窘迫,以前是身份地位的巨大差距,现在是发生在他们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种种事情。
因为他,或多或少是因为他,她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朋友,那些她亏欠着的人。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见他。但是,当他骤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无所适从。那些曾经养成的依赖和憧憬,岂是那么容易就抹煞的?以及那些她心底不愿意承认的畏惧。这个男人,曾经让她又爱又恨,又喜又惧。
孟西沉看着她不断变换的表情,上前了两步,伸手要抚摸她的发丝。她却退了一步,让这咫尺的距离又拉开,他的手便落了空。
孟西沉没有勉强,望着她轻轻笑了笑,收起了手,放入了裤袋里:“我以为你离开了,是真的离开。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是,我也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您。”她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语气有些硬,但是目光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奇妙的复杂感。
孟西沉说:“我记得我说过,不要‘您啊您啊’的。”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语气像是曾经,像是她在调侃他,又像是表达某种不满。但是在那一刻,她下意识就这么开口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不能反应。这像是镌刻在她记忆里的一种本能,不由她自己左右。
于是她连表情都开始收敛,也不再说话,抱着胳膊在那里站了很久。
孟西沉看着她,目光转沈,想从她波澜无极的表情中看出破绽,但是,他终究是要失望了。他忽然意识到,女孩是会长大的,她们长大一婚,就变得容易隐藏自己,不轻易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如此,他如何能找到她的破绽?
他真的开始不那么确定。
“我一直在找你。”半晌,他的声音在风里慢慢飘过来。
付瑶抱着胳膊的手用了点力,闭了闭眼睛,但是没有回头正眼看他。伤害已经造成了,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要等到失去才后悔,又有什么意思呢?
当然她自己也有不对,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轻狂执拗将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让自己投入他敌人的圈套。
是她自己的问题,一切都是。
但是那些都过去了,她那么努力在遗忘,为什么他要再一次提起呢?付瑶眼神酸涩,为自己这种难以控制的情绪,为他虽然温柔平和却依然咄咄逼人的姿态。他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的宽容、放松过。
他一直那么高高在上,哪怕略微放低了姿态。
“我觉得我们不必再说什么了。我不恨你了,你也应该不要再想着法子戏耍我了。对于你来说,我这样的女人,当然是可有可无的,因为你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也许,你觉得我最终那么你想象中那么听话,让你不开心罢了。”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怨毒,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这个世界上,不是任何事情都要迁就你,不是任何人都要围着你转?我没有对你怎么样,一直都是你对我怎么怎么样。你只是一点不开心,我却失去了我最亲最爱的人。”
她字字珠心,仿佛利箭直冲他的心窝。孟西沉沉默了,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而是她此刻的表情和语气。
他从来不知道,她这样喘不过气来。
他看得她苍白失血的面庞,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的身体,心里忽然很痛。这个女孩,究竟要怎么样?其实她一点都没有变,依然是那么执拗,一意孤行,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她是恨他的,一定。
但是,哪怕她再恨他,她依然是他的樱桃,他的女孩。
为什么她此刻身边却又别的男人?
孟西沉自问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对待女人也一向慷慨大方,他并不在意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私生活,也不想过问。但是那个男人——他看向她的目光,并不只是“玩玩”那么简单。他甚至愿意在她的事业上支持她,陪着他,俨然以守护者的姿态。
他没说话,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你考虑一下吧,我不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还是这样,至少是朋友,对吗?”
“同样的当我不上两次。”她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隔天她早早起来,补了一个厚妆,以至沈风眠见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印象里,她不画这么浓的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嗯,做了噩梦。”
“噩梦?”
“梦里有条恶狗一直追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她随口说道。
沈风眠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这个动作显得亲昵又体贴。他说:“那下次你再梦到这样的情景时,我就手持宝剑跳入你的梦里和它决一死战。”
此人说话又没个正经了。
付瑶点点头:“行行行,谢谢大侠。”
“我是王子,专门拯救睡美人的王子。”
付瑶回以一个晕倒的表情。
他们有说有笑地向食堂走去,就在这时候,付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听了一会儿,声音就忽然大起来:“什么?为什么不供给我们货源了?”
沈风眠也停下了脚步。
付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也只得强笑着和对方说“再见”,希望对方再帮她想想办法。
她一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