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跑进大堂时,知道自己又失言冲动了,可六姥爷的无理挑衅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一人做事一人当!”
“败坏家门、族风的是我轩辕轻悠,与我爹没关系。”
“改革天锦坊生产方式,引进西洋机械技术,都是我轩辕轻悠一手包办。我爹刚做了大手术还在养病中,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你们要清算、要立族规,找我轩辕轻悠一人就好。”
“我爹为天锦坊操劳辛苦了近五十年,天下第一锦这扁额都是由他授御赐的,不拘这些大功,我爹至少还有苦劳吧!”
“六姥爷凭什么一句话就要抹杀我爹全部的功劳,还要摘他族长的头衔?您做为长辈,在这种时候说话做事难道不需要负责立信的吗?众所周知,遴选一族之长,不仅要全族长老在场,还要全族的族人列席。就算族长有失,那也要全族族人一起评判,定论是非功过,六姥爷凭什么说要摘掉我爹的族长大权?您是开过长老大会了,还是全族大会了?”
前面的话大家都不以为然,可说到这时,多数作壁上观的人都变了脸色,六姥爷更是气得老脸抽搐个不停,干枯的面皮子都快要掉下来似的。
本来很担心轻悠,想要阻止她的人当下就舒了口气。原本以为她冲动了,可这一番辩驳,条理清晰,据理强硬,分明就是成竹在胸,这灵机应变的能力,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轻悠也没给六姥爷反驳的机会,接着强势反击,“既然这些大会都没开,就请您三思而后言。坏了我爹爹公正严明的名誉不要紧,要坏了长老会在族中的公信度,让大家觉得长老会只是个迂腐守旧、不通情理的‘一言堂’,那对咱们整个轩辕族,绝对是灭顶之灾!”
轻悠直直对上愤怒得老脸扭曲的六姥爷,她的眼神清澈明亮,亦锐利逼人,一身坦荡荡、不卑不亢的气质,让所有人心神一震,再不敢小瞧。
“你,你个黄口小儿,简直是强辞夺理,目无尊长!”
挣扎了半天,六姥爷终于吼出这么一句来。
轻悠唇角一抿,朝六姥爷福了个身,礼数俱到,表情似笑非笑地回道,“敢问六姥爷,轻悠哪一句话是强辞,哪一条又夺了理?请您一条条列出来,趁着现在五姥爷和各位堂哥哥们都在,咱们就来评个公道!
至于这目无尊长,轻悠惶恐得很。从六姥爷您一来就不分清红皂白地抓我,还纵容族下人言语侮辱、行为苟且,我自卫自保难道错了?!果真是因此就怪我目无尊长,那么请容我轩辕轻悠不客气地说一句,这种愚孝愚尊,轻悠誓死不尊!”
这般凛然无畏、横指全场的气度,便是在场的男人们也不禁为之一震。
从古至今,族老们的权威都是不容人辩驳的,特别是在小一辈面对他们老一辈时,除了听教从令,敢辩驳一句,那“不忠不孝”的大帽子就扣下来能轻易压死人。
因为天锦坊从两年前失掉行业会长的身份后,大娘等人这几年没少受族人们的气,新年祭祖时,族老们言辞间的苛责慢待都让女人们耿耿于怀。
站在大娘身后的小五小六两姐妹互看一眼,心有戚戚。小五现在是寡妇身份,回家在族中也多有人看不起,逛街散心还被族老派人来教育。小六的婚事一直没成,也因中意的男子八字被族长算出不符,而合适的她自己又不愿意,便蹉跎至今。
至于其他几个男丁,自然也或多或少有受族规束缚,做事都放不开拳脚,心头也有颇多不满。
这个时候,轻悠大胆直言,敢于抨击族法的不合理,当真是大快人心了。所有人看轻悠的目光,都开始变得不同。
“轩辕宝宝,你竟然质疑祖宗规矩,简直是大逆不道!我,我现在就宣布,我轩辕族没有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忤逆子弟,逐出我族!”
六姥爷憋了半天,终于又吼出这么一句。
可听在众人耳中,总感觉有那么点儿强弩之末硬撑的无力感了。
六姥爷深觉自己的权威被个黄口小儿深深地侵略了,愤怒之下,又呼喝左右,“给我拿下她,把她撵出轩辕家的大门!”
他身后两个男子面面相窥着走了出来,却没敢立即动手,不仅是轩辕家自己的护院先挡在前,更因之前在外面废了陈二手脚的那个漂亮男人,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轻悠身后。
那样保护者般的架势,阴戾凶狠的眼神,加上刚刚那血淋淋的前科,无声无息间就让男人们嗅到一股骇人的死亡气息,谁还敢轻举妄动。
“混帐东西,叫你们把人拿下,你们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六姥爷气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挥着木杖又叫又吼,仿佛跳梁小丑。
可惜没人敢应他!
轻悠看着这一幕,在心底偷偷喘了口气,身后的男人那熟悉又强大的气息让她觉得安心不矣。
其实,她也很怕。这情况要换在四年前,她是绝对不敢跟族老们对着干的!
现在不同了。
她知道爹爹和小叔是支持她的,大哥四哥也站在她这边,姐姐弟弟们没有出来反驳她。最重要的是,身后的这个男人一直陪着她,他不仅给了她自由,更给了她最有力的支持和信任。
大手伸来握着她微微泛凉的小手,她立即反手握住那温暖的大掌,仰首冲他轻轻一笑,四目相接时,是不言而喻的默契,是越靠越紧的两颗心。
……
这吵得愈发不可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