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悠红了脸,立即给两哥哥布菜。又发现这盘子不够用,忙跑去厨房拿干净盘子。回来时,她脸色有些古怪,但见着大哥吃得正香,暂时按下了刚才在厨房里偶遇的事件感想。将盛好的一盘菜,递给了亚夫。本来想给轩辕宝月送菜,却不见了人。
亚夫主动端着菜盘子出来找轩辕锦业,就看到人已经换了位置,坐到廊中庭的石桌前,他身边站着一个穿万字团花纹唐衫,蓄了一对山羊胡,肥脸圆腹,面相颇为喜气的中年男人,正是看场师傅洪叔。
一句话隐约飘来,“四少,你一定要为咱们多说话啊!”
但一见到他来时,立即换了口,忙笑着说,“哟,新姑父来了。这菜可是七小姐布的?呵呵呵,你们现在兄妹和睦,一家团圆,老爷子一定高兴得很,这病也该好得快了。”
说着,这又团着一副弥勒佛似的笑脸问亚夫什么时候能喝到他们的喜酒,亚夫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感觉到对方冷淡疏离的气场,没说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亚夫端着碗出去跟锦业蹲在了一起,将那碟菜放到锦业面前,锦业还是那副冷漠不屑状,但筷子还是朝盘子上的大肉进攻。
亚夫看着那离开的福态背景,勾勾唇,口气极淡“四哥,说实话,我觉得天锦坊这样子发展,迟早要倒闭。”
啪一声筷子被按下,轩辕锦业凝眉怒目瞪过来,“你胡说什么?”瞬间又觉不妥般迅速敛去了脸上了不忿,重又拿起筷子猛扒两口饭菜,埋头不起。
瞥过那只骨节泛白的手,亚夫又道,“在港城,几乎所有的现代企业都实现了机械化生产,像这种纯手工的作坊早就被淘汰到瓜哇国去了。你以为,你们就凭这几个小小的手艺人,能撑得过越来越精细的机械生产么?”
轩辕锦业抬头狠瞪过来,“这里是芙蓉城,不是港城,少来你那套。”
亚夫勾起唇,“可惜,天锦织造坊的东西远销到全国十多个省市地区,近年来销量怕是不怎么样吧?毕竟,现在皇朝倒了,穿衣打扮已经没有什么特殊规制,老百姓但凡有个嫌钱的谁不爱穿锦、绣、绫、罗,便宜又实惠的自然为大家争相捧之。现在只愁你没有好花样儿,根本不愁销路。可惜……”
这么大个市场需求,天锦织造坊竟然越做越亏,是何道理?
“你少在那威言耸听!我们坊子里的这些绣娘子,随便一个要是出去,都会成为别家纺织厂精品库里挑大梁的大师傅。这些手艺就是过一百年也不可能被机械模仿出来,更不用提咱们家的金字招牌麒麟锦。”说到此,轩辕锦业的双眼大亮,一下子注入无穷的信心般,一字一句道,“想来,就你这个渔村来的小商人,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天下第一锦’的风采,才说出那样不知深浅的话来,哼!没些真见识,就少在那班门弄斧!”
说着,几下扒完了饭菜,打着筷碗儿,转身就走人。
那气不过的模样,实在让人好笑。
然而,看到锦业刚走到门口,洪叔竟然还等在那里,又迎上去,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这个轩辕四少,似乎比他想像的更有意思。之前拿酒色试探他不成,还带他去赌坊溜达,自己输光了钱财,靠他才算勉强扳了回来。故而两人面子上,多少还过得去。
总是一副纨绔子弟状,明明自己连什么是缎、什么是锦都分不清楚,谈起自家的秘传织品,又一副不容人亵渎的护短样儿。
……
屋里,轻悠压下刚才在厨房里碰到的疑惑,挨在大哥身边,低声说,“这里食堂的饭菜,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也不比以前杨记的食堂了。”
宝仁挑眉,“那当然,我们轩辕家向来不会苛待自家绣娘。现在竞争那么激烈,多少人高薪来挖我们的绣娘,她们都是看在爹的面子上,还有洪老在这些吃食用度上的细致大方,顾念老雇主仁慈,没有离开。我们的手工绣样,向来都是官家太太们的首选。要不是有这一块保着,民用低端市场上,我们真是争不过那些机械作坊里的廉价纺织品。”
轻悠点头,“高端织品向来是一个品牌含金量的表现,这也是跟其他织造坊和纺织公司竞争的一大金字招牌。有了这个核心竞争力的产品,再发展应时而需的中低端产品,就事备功半了。”
听着妹妹一针见血的见解品评,轩辕宝仁只觉得像打了一剂兴奋剂,连连点头,又给小妹碗里添了块红烧肉。
“就刚才这绕了一圈儿,你发现了什么?”
轻悠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就这屋子里我倒是有些小小的发现,哥,你不觉得洪叔把自己的办公室布置得太……”
“奢华了?”轩辕宝仁笑了笑,“其实,当初我跟你一个想法。觉得应该朴素严谨一些。但洪叔说,坊子里接待重要顾客,就只有他这里可以撑撑门面。太寒糁了,人家真不会把咱们看在眼里,熟悉的老客户不谈,像有些官家太太、军阀夫人,就特别注重这些。你看你三姐,不就是这样的。后来我到上海南京出差,人家还专门设有豪华舒适的贵宾接待处,比这里不知豪华多少倍,甚至还附有公关小姐,都是……咳,你应该知道吧?”
看大哥居然此避讳,轻悠暗笑,点头,“知道。只是……”她又看了一眼,还是换了话题,“果咱们来这里,事先没人知道做应付准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