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笑话,说是有个父亲和自己的儿子出去,看到停车场上停了一排的名车,儿子当时很不屑的说,‘开这种车的人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修养’,而他父亲听到以后也说了一句话,”凌霄忽然抬起眼,眼神极为锐利,“父亲说,‘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没有钱’。”
“因为他比你有钱,比你更出色,社会也就更加偏向他,在你的地位无法和他平等之前,你是没有资格去要求尊重……难道在你冒险敲响那些房门之前,连这些都没有想到?”
齐书宇不再说话,像是被突然压制出的平静,愤怒被人从中强力掐断,咔嚓一声脆响便再也没有了声息。李木生与刘怡轩对望一眼,双双选择了回避,两人从车尾走向车头,偌大的后排便只剩了凌霄和他。
“我……”
凌霄等他终于说出一个字立即就抬手制止,几乎是逼视着他,“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希望得到投资然后自己创业的吗?在你高三,马上就要高考的时候分心,你觉得这样值得?”
齐书宇眉梢皱了皱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后来觉得不够,又重重点了一下子,“先不要说我的成绩不是特别拔尖,即便是能超常发挥考上个好大学那四年毕业以后我还不是要抱着文凭去到处找工作,与其每个月为了那几千块钱去给别人打工,倒不如自己利用这四年做积攒自己创业。我很早就有这样的主意了,只是一直没有钱,后来听说有这么个机会,就想尽办法争取了这么个名额……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成这样……”即便已经高三,也不过是个十八的孩子罢了,永远都是被冲动指导,也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觉出了懊悔与一点点儿害怕。
“那既然这样,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揭过,你必须要为自己闯的祸负责。就算是群架没有打起来,哪怕真的是他们有错在先,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连控诉他不公平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无论如何作为导火索你必须担起这个责任。你现在高三,学校肯定不能随意给你记过,但是学生会这边必须交出个说法,齐书宇,明天开始,你被开除学生会,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这,凭什么”齐书宇几乎连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怒视凌霄,“你凭什么,你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权利,我是错了,但同样是违反了规定为什么他们只写一篇检查而我会被开除……你只是南校区的副主席,你根本就管不着我们高三,你不能……”齐书宇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当凌霄平静无波的去看一个人的时候,她眼波澄澈,仿佛心中是极为坦荡,连那些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老油条都不见得能一直跟她对视,更何况是他。
被她这样看着,很多人都会不由衍生出一种挫败。
凌霄等他渐渐冷静并重新坐了下来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垂下眼睑,重新盯回地面。自打跟段兴言见过面她就不止一次揣摩过这人带给她压迫的原因,凌霄不允许在还没有正式交锋的时候自己便先败下阵来,就只有一遍遍去想。可是想来想去,很多细节已经稍显模糊,但当时就是这样,他站在门口,只轻轻看了自己一眼,她溃不成军。不仅仅是因为前世悬殊的地位,其实说起来段兴言的目光几乎连一点儿利刺都没有,他是极端平静的去注视你,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眼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却也正是那种仿佛能一眼看穿你心底最隐晦的澄澈能带给人最大的压力。
凌霄终于想明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镜子里去注视自己的眼睛,怎样不去过多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怎样让自己看起来处事不惊以及,怎样给别人造成无声无息的压力。
“对,对不起……我,我认罚,是我的错。”齐书宇被她这神情搞得极为挫败,但也没有丧失全部理智,就像凌霄说的,不论是学校、学生会还是在住老校友,都需要一个交代。毫无疑问,自己就是这个交代。“对不起。”
听了他这话凌霄终于再次把视线转回,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既然这样,让我看看你的规划。”
齐书宇看着她那只手半天都没动,手很瘦,指尖修长,但却带了股子不容抗拒的力量,犹豫再三,他只得从兜里掏出几张已被揉得皱巴巴的东西,小心翼翼展平,然后放到凌霄手心。
车子已经驶进校园,凌霄一边向司机道谢一边随着他们下车,这会儿是八点半,正是晚自习大课间,整个校园里也平添了几分喧哗,四个人走在法国梧桐环伺的路上,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李木生和刘怡轩继续回到团委会议室,凌霄站在走廊上把材料看完,直到半晌,才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我以为能有这种头脑的人不应该会犯今天这种低级的错误……齐书宇,你是打算现在就开始?”眼前这个人对市场的把握也算是有了一定深度的认识,这份proposal里也可见是下了大工夫。人们追求名牌但很多却无力去购买真正的名牌,于是盗版应运而出,这是虚荣心催生出的产业,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消落,特别是在中国,盗版永远都是魔高一丈的存在。齐书宇的定位在服装上,他想要自己生产服装和名牌的专用logo,在以此建立的流水线上自产自销,以从中获利。其实需要的投资并不算大,但能冠冕堂皇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拿出来,也算是一种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