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太后缓缓道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向若水。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若水能不能听懂,反正她年轻的时候,对这些是半点也不感兴趣,更是如闻天书。
什么打仗啊,重镇啊,兵法啊,必争啊,她丝毫也不关心。
就算是爆发了战争,需要打仗,那也是男儿汉们该干的事,她感兴趣的就是今儿个绣花的丝绣够不够,绣出来的花美不美,至于什么国土边疆,那不是她们女子该操心的事。
可是今天她却把这个问题摆在了若水的面前,她都有些汗颜,要向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解释,她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得清,不由在心里暗暗埋怨圣德帝,不该把这样一个难题交给自己。
如果若水摇头,她就决定把圣德帝叫出来,让他自己向儿媳妇开口说去。
哪知道若水听了邹太后的话,眼睛一亮,随后又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既然永凌如此重要,就应该将它发展成为边陲重镇,就算我国和北曜乃是唇齿之邦,互通友好,但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孙媳想建议父皇,多派重兵驻扎在永凌。与此同时大力发展永凌和北曜之间的商贸往来,它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如果父皇能够下旨,给两国通贸的商人一些利好,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永凌就会变得十分繁华,人烟稠密。”
她曾在乐正毅驻扎的与南越接壤的边陲重镇平都呆过,亲眼见到两国的商人络绎往来,互换商品,那平都镇被乐正毅治理得井井有条,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她听邹太后提到永凌的时候,却是一副担忧的语气,而那永凌在她的描述中,若水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烟稀少,地僻荒凉的所在。
她便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毫不避忌。
在邹太后的面前,她愿意坦露真实的自己。
她这番话说完之后,只看到邹太后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睁大了一双老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皇祖母,孙媳是不是说错了?孙媳只是曾去过平都镇,见那里十分繁华,又曾听得乐大将军的治理之方,就信口说了出来,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请皇祖母见谅,不要怪孙媳多嘴。”
若水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对于治理国家和治理城市的确一窍不通,这些话她是有感而发,恐怕是要触动了上位统治者的心病也未可知。
纵然是亲如邹太后和圣德帝,她也不敢保证这二人听了之后,对自己会心中不存芥蒂和忌惮。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东黎尤其如此。
一个女子太过聪明太过强势,并不是好事,或是事事表现得强出头,更容易被上位者所忌,而她好像恰巧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就算小七可以包容她,由着她,但不见得邹太后和圣德帝都像小七待她一样的宽容。
想到这里,若水不由好生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直口快,就这么实打实地说了出来。
就算邹太后不见怪,这话要是传到了圣德帝的耳朵里,恐怕他对自己的印象也要大打折扣了罢。
她倒不在乎圣德帝是否喜欢自己,但若是由此遭是圣德帝的忌,处处提防自己,那可就大大地无味了。
若水心中正在后悔不迭,却见邹太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瞅着自己,过了好一会,邹太后才慢慢地道:“水儿,你这番话说得很好啊,哀家果然没看错人,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你胸中大有沟壑,这件事啊,真是非你非属。”
究竟是什么事呢?
若水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她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邹太后。
邹太后饮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才道:“刚开始皇帝向哀家提及此事的时候,哀家还骂他荒谬,竟敢提出这种要求来。现在看来,皇帝果然是比哀家更了解你的本领,既然如此,哀家也就没什么顾忌,直言不讳了。”
若水微微一笑,心想皇祖母您还真是会卖关子。
说来说去这么久,就是不说是什么事,每字每句都透出来一点信息,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又给自己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等到时候她说出来,自己就算是不答应,也不可能了。
“皇祖母,您请讲。”虽然若水腹诽,表面上还是一脸的恭敬。
邹太后沉吟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皇帝,还是你自己出来跟水儿说吧,哀家年纪大了,你说的那许多话,哀家记不清楚了。”
皇帝?
若水顿时愕然,猛地回头向房门口瞧去,却见门帘低垂,没有半个人影。
只听得一个爽朗地声音呵呵笑了起来,正是圣德帝的笑声。
若水循声回过头来,只见屏风后面明黄色的袍角闪动,圣德帝随着笑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母后,儿子就求母后这一件事,母后还这样百般推脱,幸好水儿不像母后这般难缠,水儿,你说是不是?”
他停在若水身前,面含微笑,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她。
若水在圣德帝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就站起身来,想起刚才自己随口说的话全都落入了圣德帝的耳中,只觉得好生尴尬。
她暗叫自己真是粗心大意,早就应该想到圣德帝会在邹太后这里,老八来找她的时候明明说了,是圣德帝和邹太后想见她,可是她却心神不属,把这事忘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