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珏惊慌之下,往后又退了几步,抵住了墙壁,咬牙道,“我不去。”她也知道这一句话是多么的天真可笑,眼前这情形,哪里能由得她自己?顷刻之间,就要带了她走。然而她虽然想进入这一扇门,却绝不是这样的办法。看着这几人,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了细作刺客一流。她自己身份难言,若是被当做了歹人,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可恨她虽有信物在身,可是唯一能认出这信物的人,却已经不在人世。清珏忽然想起方才那青年说的话,他说起家父过世,难道他就是那人的儿子?清珏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面前的青年相貌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她自己寻了又寻,也看不出什么叫她觉得熟悉的地方来。
下令带走清珏的青年,便是韩丞相的儿子韩信知。此时此刻,韩信知却也被清珏那抬头的一眼看得惊了。方才一推门之间,就看着这个素衣的少女,站在门前,怔怔地瞧着门上“韩府”两个字,眼睛中还有泪光。若是平日,也许他也就罢了,这乌衣巷中虽少有行人,可谁都知道,暗处不知潜伏着多少人,处处都是眼睛。这样明目张胆地站在门前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歹人。可是今日却不巧,她看见了最不该看见的那个人。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有心,他不敢冒这个险。
方才堵住她的时候,看见她还含着泪光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和恐惧。虽然她自己竭力压制,可仍旧能看得出她的害怕。他心里只觉得,这女子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否则又何须如此遮掩?务必要带回去,好生问过才好,如今的节骨眼上,也容不得他留情客套。然而她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她却忽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不再是恐惧,倒是充满了锐利无边的探究,好像要在自己的脸上,看见什么秘密一样。
正在此时,停在不远处的轿子里却唤了一声,“且慢。”韩信知快步走了过去,两个手下却还将清珏堵在墙边,没有丝毫的放松。轿子里的人并没有出来的意思,就连轿帘也没有揭起来。韩信知站在一边,听见里头的人说了几句话,神情有些惊讶,却也不曾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轿子里的人说完了这几句话,便起轿离去了。韩信知站在原地,望着那轿子远去,仍若有所思地站着。
过了半晌,韩信知才走回来,望着墙角那个分明是在发抖的小女子。眼睛里的神情却柔和了些,道,“姑娘不必害怕,姑娘若实在不愿跟我前去,就请自便。”说着示意堵着清珏的两人退开,对清珏一礼道,“方才对姑娘多有得罪,十分抱歉。”说着竟拱手一礼,“不知姑娘家在何处,今日京中人多,难免多生些乱子,姑娘若是肯原谅在下,在下愿护送姑娘回去。”
顷刻间情势突变,清珏有些措手不及。看着眼前之人神情比之方才的确大有不同,又不像是作伪。清珏低了头道,“我今日才到此间,并无住所。”韩信知一怔,这样的情形却又是他不曾想到的,转而道,“今日对姑娘十分唐突,若是姑娘愿意,我就送姑娘去最近的一处客栈罢。”
清珏却摇了摇头,低头沉吟片刻,却忽然抬起头,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一样,“公子方才说,要请我进去喝一杯茶的,不知此事还算不算数?”韩信知更是吃惊,方才她这样恐惧抗拒,却为何忽然要跟着自己进去?自己初见她时候的感觉果然没有错,她的确不是寻常路过之人,跟着府里,必然有着什么联系。
韩信知想起方才那几句嘱咐,便笑道,“姑娘愿意入府一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请。”说着就亲自引了清珏往里走。原本围着清珏的两个人,见忽然生出这样的变数来,神色却也丝毫不变,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前,轻轻一扣,那两扇大门便应声而开。二人分别站在两侧,躬身情清珏二人进去。
清珏站在台阶上,却有些犹疑了。清珏心里十分清楚,想要进入这一扇门,这是最好的机会。可是她也知道,进入这一扇门之后又会如何,是谁也不知道的。然而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今她已经站在了门口,又如何能够后退?乌衣巷口夕阳斜,照在门前的玉阶上头,夜色降至,这将是她人生的转折。
韩信知敏锐地看出了清珏这一瞬间的迟疑,开口道,“姑娘若心里还是不愿,也不必勉强自己。”清珏转回头瞧了韩信知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先举步踏入了眼前这两扇为自己敞开的大门。
清珏一眼望去,原来这两扇门里头是这样的世界,她以为是世上最为萧瑟冰冷的所在,却是那个模样。暮色里头,满眼的绿色深沉如海,落上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暮色里头一片宁静,好像她不是个过客,只是归来。
清珏却不知,自她从朱雀道上离开之后,庆典上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事。就在帝王车驾即将到达端阳门的时候,跪地山呼万岁的百姓之中,忽然飞窜出几十名刺客,瞬间斩杀了拦住百姓的侍卫,冲向御驾。朱雀大道两侧楼宇宏丽,飞檐翘角之上,竟然又凭空飞窜出百多人来,如兀鹰一般直扑而下。
帝王出行,防范最是严密,歌舞升平之下,却是天罗地网。那些人才一行动,就有无数羽林卫迎头迎战,瞬间化解了雷霆一般的攻势。只是那些刺客悍不畏死,各个势如疯虎,不顾一切,所过之处,不论是羽林卫还是寻常百姓,举手立毙。
百姓们见刺客出现,惊恐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