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娉想问他何事,回头却看见他的眼睛,立即心悸难以抵制,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嗯”一声。
东方熠声音更低柔:“娉娘……”
惟娉但觉得东方熠的眼睛在她面前扩大,那双不算很黑,有点褐色的眼睛如温柔的湖水般,一瞬间就把她淹没了,让她暂时忘了惊恐和担心,无可自拔地沉溺了进去。
她挪不开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道:“大哥叫我……何事?”
东方熠本来觉得有很多话要问,看着她明媚的会说话一样的凤目,脑子里却是糊涂一片,竟想不起自己要问什么,喃喃低语:“我忘了……”
于是两人谁也不说话,隔着咫尺间,对望着,微笑着,一时忘了身处何地,身外何物。
忽听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道:“这是哪家的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和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东方熠忙松开惟娉的衣袖。
惟娉眼波流转地看过去,就见东方夫人由一个少妇扶着,后面跟着几个丫头婆子,满脸怒气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东方夫人几步冲到近前,眼神锐利地盯着惟娉的脸,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景候府的千金!用餐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却是为何啊?”
惟娉但觉得东方夫人的眼光像冰冷的刀子,直要剥下她的肉,看到心肝里去。这位夫人的话不只含怒,还带着不怀好意。她心下不安,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贵夫人,让她一直针对自己。
可她毕竟是东方熠的母亲。惟娉看到东方熠的面上,也不能不尊重。
惟娉赔笑道:“觉得屋里气闷,到外面透透气。”
东方夫人又瞪着东方熠,道:“你又为何在这里?”声音严厉而气恼。
东方熠道:“我更衣。路遇这位娘子,看到她落了扇子。帮她拾了。”说着,从怀里抽出条帕子擦了擦手里的扇子,才把扇子递给惟娉。
惟娉却不接,只看着那帕子。
那是她的帕子,上次用它包了钗让东方熠带走了……不想他居然还留着!还贴身带着!
东方熠温雅有礼地道:“娘子,你的扇子。”
惟娉机械地接了扇子,道:“……谢公子。”
东方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东方熠和惟娉,满眼俱是怀疑的神色,冷冷地道:“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孤男寡女鬼鬼祟祟,成何体统?熠儿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这位娘子着想。——坏了娘子的名声可怎么好?”
惟娉听这话里大有责怪之意,忙道:“公子并不……”
话刚出口,东方夫人就厉声道:“我自教训我的儿子,何用娘子多言!娘子本已美貌如妖,就该时时注意行得端做得正。如今不拘小节,让人看了要怎么说?坏了自己的名声也罢了,若是连累了清白人家的公子,娘子岂不是罪过!”
惟娉本顾忌着她是东方熠的母亲,心存恭敬,如今听了这话,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忍不住笑道:“夫人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即是光天华日之下,我们又如何能鬼鬼祟祟?何况我有婢女跟着,这园子里又仆妇众多,何来孤男寡女一说?或是在夫人这有心人看来,正常的男女交谈就是鬼鬼祟祟?那我劝夫人回家人人都用布条儿把嘴儿唇儿都封住,免得兄妹公媳之间交谈,坏了贵府的名节。”
这话一出,东方夫人立即紫涨了脸,扶着她的少妇吓得张大了嘴合不上。
东方夫人喘了半天气,才道:“你怎可如此没有教养!倒底是乡下长大的丫头,不懂规矩!”
惟娉笑道:“夫人说得不错,我母亲是没教过我态度傲慢和乱口污蔑侮辱人的规矩。”
东方夫人哪里受过如此对侍,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如今被一个乡下长大的小丫头如此抢白,不禁大怒道:“放肆!我把你这没规矩没教养的丫头……”
东方熠低叫一声;“母亲!……我扶母亲去看戏吧,待儿子慢慢解释给你……”
连哄带劝,半拖半抱,把国公夫弄走了。临走时,回头歉意地看了惟娉一眼。
那少妇却没走,笑着向惟娉一礼道:“娘子勿挂怀,我婆婆是跟小叔生气,难免牵怒了娘子。原不是娘子的错。”
惟娉还想着东方熠临走时那歉意而乞求的神情,不由得万分后悔。不该一怒就胡说的,那位夫人虽然傲慢无礼又霸道,可她却是东方熠的母亲……东方熠想必会很为难,很难过吧?
见少妇赔礼,忙道:“也是我的不是。——不该嘴快,冲撞了少夫人和夫人。”
少妇笑容满面,温柔地道:“妾叫朱环,丈夫是鼎国公世子东方渁。敢问娘子贵姓高名,府上是哪家?”
惟娉回礼,道:“少夫人多礼了。我父亲是景候,我是他们的二女儿,小字惟娉。”
朱环就惊讶地道:“原来娘子就是景候府新迎回的嫡女,怪不得这么美。庄夫人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听人赞美,总不能也跟着自夸,惟娉便只一笑,不搭言。
朱环道:“巧得很,娘子来京和小叔归家倒是同一天呢,说不上你们半路还遇到过。”
惟娉忽然警醒:这是什么意思?巧妙地道:“我不知公子是何时归家。”
朱环却不提这碴了,而是问起宛华郡主来:“娘子可见过了此间的主人之女宛华郡主?”
惟娉笑道:“见过了,是个十分难得的美人。”尽管惟娉不喜欢宛华郡主,却也无法讨厌她。那样爽朗的性格,也确实让人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