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白天都不锁院门,白小红拽了插铁门的销子,开了大铁门,带着两个女孩子进了院,老荣太太出门看见她先是一愣,白小红走的时候二十出头,但因为产后失了调养,一边带孩子一边赚钱养家,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又黄又干,哺乳时掉的头发到走的时候五年了都没养回来,黄黄的一小把。
隔了将近二十年没见,她现在竟然像换了个人一样,要不是老太太见过她刚结婚时候的样子,真认不出来她,身量依旧是瘦,脸上却有肉有光泽了,皮肤白白嫩嫩的,也没见怎么描眉画眼,看着却跟新媳妇的时候一样年轻,更不用说她穿得那身衣裳了,隔壁豆腐匠家的儿媳妇也有一件,说是在城里买的,三千多一件,大皮靴子一直到膝盖,看着就好皮子的,怪不得人说白小红在城里发财了,果然如此。
跟在她后面的两个姑娘却让她迷惑了,这两个姑娘穿得都挺好的,一个穿粉蓝,一个穿嫩黄,都是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得一个圆脸一个小尖脸,这到底哪个是佳佳啊……
荣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姑娘刚开门出来,也不好意思问,随便拽了一下抹起了眼泪,“哎呀,佳佳啊,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奶奶了。”
旁边那个穿粉蓝羽绒服短发的噗哧笑了,白小红回头瞪了她一眼,“……佳佳奶奶,这个才是佳佳。”
荣老太太脸一红,放开汪思甜的手去握荣敏佳的,荣敏佳冷哼一声把手藏到了身后。她讪讪地笑了,这丫头果然蛮横,难怪做得出打跑记者的事,“自从你走了我想你想的天天晚上哭,眼睛都不好使了。”
这脸大得,全中国都快盛不下了,荣敏佳脸色一变,张嘴就想说不好听的,白小红赶紧把话圆了过去,“孩子变化大,她五岁离开家当然认不出了。”
“是啊是啊。”荣玲离老远就看见自己妈拉错了人,快走了几步过来找补,老太太没跟荣敏佳打过招呼,她可是领教过,最是脸酸嘴毒的一个丫头,一般人惹不起,她走近了这才看清楚老太太拽错的那个人,“呀,是汪姑娘,你怎么跟佳佳认识的?”
汪思甜向来不管心里什么想法,对旁人都是不笑不张口的,当下便笑道,“我跟佳佳是同学。”
“是啊,佳佳也是a大的。”要撒谎就要撒这种谎,说出事实余下的事让人猜,荣玲很轻易的就相信了荣敏佳和汪思甜认识多年的同学,根本没想到事实上她们是在荣敏佳大闹她的婚介所之后才真正认识的,“都是一家人。”她没敢拉荣敏佳的手,去拉了汪思甜的手。
荣敏佳冷哼了一声,荣老太太不认得她,她一看见荣老太太却把她认出来了,小的时候奶奶家是三间草房,自己家和她家住东西屋,共用一个厨房,互相都知道对方家吃啥喝啥,她妈好不容易给她攒了几个鸡蛋,煮鸡蛋的时候老太太能大大方方的拿两自己回屋跟老头吃,老太太煮鸡蛋的时候却是连鸡蛋皮都不会让孙女看见。
这种人品的贱人现在居然活得还挺好,穿着枣红的羽绒棉袄黑棉裤,看着挺齐整,可是一挨得近了就能闻着她身上有一股常年不洗澡的馊味。
他们五个人进了屋,这才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面的房子盖得好,院子也好,开了门进屋却发现墙是清水墙,别说涂料连大白都没刮,地上铺的地板砖擦得还算干净,有几块砖却是裂了的,鞋架子上有几双拖鞋,可谁都没有换鞋的意思,老荣太太开了东屋的门,把她们迎进了东屋。
老荣头虽然也想看看孙女和前儿媳妇什么样,但是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没下地,看见她们进来了,抬头瞅了一眼,倒是一眼就把荣敏佳认出来了,荣敏佳长得有三分肖母,七分肖父,老荣家的特点明显,荣玲现在胖了看不出,年轻的时候就是这种小脸。
“来啦!坐。”他指了指屋里的有些旧了的实木椅子。
汪思甜见过农家,荣家算是中等,炕上打了从炕上通到棚的柜,屋里还有咋看就很旧仔细看擦得很干净的组合柜,还有一个二十九寸的大电视,他们过的真没荣玲在电视上说的那么惨。
荣敏佳冷着脸不坐,白小红拉着她坐下,汪思甜也跟着坐了。
老荣太太上炕坐了,荣玲也上了炕,气氛有那么一点尴尬,还是老荣头先说了话,“你们咋找来的啊?”
“家里盖了房,地方还是老地方。”白小红说道。
“哦。”
荣玲笑了,“孩子是来看爸的吧?我领你们上西屋看看二亮子去。”荣敏佳的爸叫荣亮,因为大排行行二,家里人都叫二亮子。
“好。”白小红站了起来,荣玲带着他们开了西屋的门,西屋和东屋一对比,东屋就是贫下中农,西屋就是地主老财,地面是铺得整整齐齐的仿地板的地砖,家具虽然也半新不旧可比东屋的新多了,电视是液晶的,还有一台摆在电脑桌上的电脑,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火炕搭得不大,铺着花砖,屋里面摆了七八张照片,有一家三口的合照,也有后娶的那个女人的单人照和后生的儿子荣铮的单人照。
那女人虽然照片多,还都是明星照,其实长得说一般都是夸奖,马脸大下巴小眼睛塌鼻梁,她儿子一看就是亲生的,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丑,发型还挺特殊,头发挺长不是怎么整的竖着,跟被电打了的鸡毛掸子一样。
荣亮背对着人躺在炕上,其实白小红来的时候他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