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莹气得倒抽一口冷气,满目阴霾而愤恨,长长的指甲掐入了手心,疼得流血,却依旧压抑不住胸腔里那股翻涌的怒气。

“表姐。”

叶轻歌却在此时开口了,语气依旧沉静优雅。

“天色将晚,城门也快下钥,再不进城只怕就要露宿郊外了。夜色寒凉,你如今怀着孩子,受不住寒,若是身子有个什么意外,便是轻歌的罪过了。”她顿了顿,和言语色道:“孕妇切忌动怒,表姐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容莹有些意外于叶轻歌的平静。

这个表妹自小就沉默寡言性子柔弱,若是换做从前,听了她这番话,指不定早就伤心欲哭楚楚哀怜了。不过三年不见,不成想倒是在那庵堂里锻炼出一腔隐忍坚毅的心性来。

她妖艳的眸光轻闪,满面怒气散尽,摸了摸自己油光黑亮的发髻,又笑得温柔和善。

“表妹说得是,倒是我浮躁了。”她唇边笑意微微,忽又看向画扇,道:“表妹,你这新收的丫鬟倒是衷心护主,比起从前的兰芝的确伶俐得多。”

画扇面色微冷,放在身侧的手指也渐渐收紧。

容莹这话虽然表面上说得客气,实际上却暗含讽刺轻蔑。伶俐,不过就是说她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教训公主的丫鬟罢了。

叶轻歌坐在马车里没动,语气依旧温和。

“画扇是草莽出身,不懂规矩,若对表姐有所冒犯,还望表姐海涵,莫要与之计较。待回去后我禀明父亲,定会好好教导她。”

容莹呼吸微滞,叶轻歌的话说得很明白。画扇是她的丫鬟,即便犯了什么错也只有她这个主子的才能惩罚。而且画扇不是长宁侯府的家生子,即便是长宁侯也不能干涉画扇的去留。

她眸子微沉,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若是往常,一个叶轻歌,她可以轻易的拿捏在手中。而今日不过短短几句话的交锋,她却连连失利。

看来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

一番心念电转,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得端庄大方的点点头。

“如此便是最好。”她和善道:“长宁侯府是勋贵之家,便是一个丫鬟,也得知礼懂礼,方才不会被人笑话。”

叶轻歌没说话。

容莹也没再继续刁难,回头莲步轻移的走回了轿子,华丽厚重的车帘垂下,掩盖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和淡淡疑问。看来,她得进宫一趟了。

容昭懒洋洋的看了画扇一眼,转身翩然上马,往城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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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紫色的宫灯摇曳朦胧,一点点洒落宫墙碧瓦,青石铺就的地板雕刻粼粼,纵然富丽堂皇却又难免失了几分秀丽灵气,漫出些微萧索的寂静。

董朝恩疾步而来,跨过玉阶丹墀,看了眼守在门前的宫女,挥了挥手。

“你们都下去。”

“是。”

宫人都退下后,他便躬身走了进去。

宽大红木桌子上堆满了奏折,年轻的帝君正低着头批阅奏折,旁侧紫金阆云烛台上灯火幽幽,将他龙袍上绣着的金龙描摹得栩栩如生,越发显得庄重而威严。

嘉和帝是个勤奋的君王,每日除了上朝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

“老奴参见皇上。”

董朝恩将头埋得更低,语气恭谨而敬畏。

嘉和帝没有抬头,狼毫笔轻轻一划,淡淡道:“圣旨传到了?”

“是。”

嘉和帝这才抬头,一张脸轮廓分明俊美绝伦,尤其一双剑眉浓而密,其下一双眼睛深而沉,闪烁着睿智的精光。

“皇叔有什么反应?”

他语气懒散,听起来颇为漫不经心,董朝恩却不敢大意。他深知眼前这少年帝君的深沉和铁血手腕,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便越是深邃难测。

“启禀皇上,晋王并无异常。”

“哦?”

嘉和帝挑眉,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眼神却越发深沉。

“容昭呢?现在回来了吗?”

提起那个名字,董朝恩分明感受到这位年轻的帝王语气微微有几分变化,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汹涌着翻腾的浪花。

“是。”董朝恩道:“晋王接旨后就立即差人让世子出京接叶姑娘,如今应该快到长宁侯府了。”

嘉和帝站起来,负手走到窗前,有些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他倒是沉得住气。”

董朝恩没接话。

嘉和帝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玩味儿起来。

“朕听说当年叶轻歌的母亲和咱们宫中的茗太妃可是并称京城双姝,都是绝色美人,只可惜那叶江氏红颜薄命,膝下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知生得什么模样?”

董朝恩眉头不可抑制的动了动,敏感的察觉到嘉和帝在说起茗太妃三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沉沉压抑的晦暗和讥嘲。

身为皇帝近身内侍,很多事情他自然比外人清楚得多。

这宫里看着奢华,实际上也就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什么龌龊卑劣的事都有。

“皇上若是想知道也简单,叶大小姐如今是晋王世子未婚妻。按照惯例,回京以后会进宫谢恩。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长宁侯夫人应该会带叶小姐进宫觐见,届时皇上自可得见。”他又顿了顿,道:“奴才听说这长宁侯府大小姐虽然性子沉默寡言不通世故,却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他眼睫低垂,声音略带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清妃娘娘出自安国公府,和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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