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打死了?”陆达慧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他没动弹。”李文泰道。
“然后呢?”张文轩这时也不怕了,伸长脖子问道。
“我不知道他看清我样子没有,但要他没死又认出我来,只怕我会连累家里人。正好今天要给人执灵幡,我就打算干脆去投军算了。在战场上,正大光明打死几个小日本。”李文泰蛮声道。
“可惜身上没有钱走不远,正在想办法,就瞧到了车子,以为发一笔横财。”陈义天帮他补充完故事。
“是。”李文泰供认不讳。
听说他也要去投军,张文轩来了精神,笑道:“李大哥,我也是去投军的。你打算投哪里?”
“不知道。只要是打日本人的军队就可以。”李文泰道。
“和我一起去上海投奔张司令吧。”张文轩立刻邀请。
陈义天咳了两声,把李文泰从地上拉起来,这小子真把自己当会事了,自己都还是个蹭车的家伙,居然还敢邀请人。
这一咳嗽,张文轩立刻把眼睛移开,不敢看陈义天,嘴上却还道:“陈先生、陈太太,我知道你们是好人,要不也不会救我。”
“好人?”陆达慧笑了,坐在车辕上,仰着脑袋,笑得花枝乱颤。
“一天到晚就知道笑。”陈义天捏了捏陆达慧的鼻尖儿,坐到她身旁,转身对李文泰道,“车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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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落宿在盂县。北上时,虽说也是炮火连天,但这些地方还属于中国;回来时,这沿线的县镇已经被日军占据。
李文泰蹭在旅店门口不进去,只道:“我在门口蹲一晚就好。”
“蹲得过一晚吗?小心半夜鬼子抓你去给他们修工事。”陈义天拍拍他的肩,半笑着威胁道。
李文泰一下就挺直了身子。张文轩勾住他肩,笑道:“进去吧!好好吃一顿。陈先生是个爽快人,才不会在乎这些钱!”
陈义天笑着在张文轩背后轻踹了一脚,笑道:“你小子现在是长本事啦!”
许是是在忻县吃得很满足,这会儿陆达慧并不显馋,对大鱼大肉不是很上心,莜面窝窝反而很对她的胃口。陈义天兴致颇高,要了一壶高粱酒和李文泰、张文轩吃。张文轩没什么酒量,注意力都在那一桌菜上。李文泰酒量好,吃了些酒,话也出来了。
陆达慧吃好了,可见这几个男人趁着酒劲把牛皮都吹到了天边也不见收的架势,只好对陈义天嗔道:“吃好了没?我累了!”
“那你先回去。”陈义天晕晕乎乎,油嘴凑到陆达慧耳边,笑道,“洗好了,等我。我马上就回。”
陆达慧皱眉往他腰上一掐,又慌得看了眼对面李文泰他们的反应。正吃酒的李文泰,突然眼睛一抬,和陆达慧对上了眼睛,嘻嘻笑道:“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说!”张文轩搁下筷子,乐道。
陈义天也顺势把脑袋搁陆达慧肩膀上,等着李文泰的笑话。
李文泰清了清喉咙道:“话说有个呆子上市场,见一卖鸟的,就问道,你这鸟叫得好听,什么名字?卖鸟的就说,百灵。呆子又道,我也养了一只,可它就是不叫。卖鸟的道,你得溜啊。呆子说,我溜,走哪儿带哪儿。卖鸟的奇了怪了,说道,那你得喂它,给它喝水。呆子道,它呀,不吃不喝,还常吐水。卖鸟的就说,哟,这鸟稀罕,啥毛色?棕色?呆子说,不是棕色,是黑色,也有一两根白的。卖鸟的又问道,这鸟个子大吗?呆子说,看情况,平常这么大,有时候,哎呦,又能蹦跶个这么大!”
李文泰比手画脚说着他的笑话,陆达慧一下子反应过来,红透了脸往陈义天胳膊上使劲一拍,瞪他道:“我先走了!”
陈义天笑道:“他老哥讲笑话,你打我干什么。”
张文轩还迷迷糊糊,道:“这不好笑,你还没说是什么鸟呢。”
李文泰嘴里正含了一口酒,听张文轩这么一说,一口喷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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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达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得门闩被拨开的声音,不免无奈一笑,李文泰的荤段子,让她把气撒在陈义天身上,睡下的时候,专门把门反锁了的。
浓烈的酒气还有些许摇晃的步履声,向她靠近。来人坐到床边,脱了鞋,就侧趴在床上,把手伸进被窝里。
“哎呀!”陆达慧本来是准备装睡的,一看他这样,便知道是躲不过去,不由开口嗔道,“一身臭死了,就知道喝了酒来闹我,滚!”
陈义天却隔着被子,把身子贴得更紧,撒娇道:“老婆,我也养了一只鸟,你看看嘛,可棒了。”
“不看!”
“那你摸摸嘛——”
“不摸!”陆达慧腾地坐起来,怒道,“陈义天,你恶不恶心!”
陈义天一看她这个模样,知道是真生气,忙从床上弹起来,笑道:“行,行,我先去洗澡。老婆,你要不要去帮我搓背啊。我脑袋现在有些晕,我怕我倒在澡堂子里。”
陆达慧瞪了他一眼,翻身又睡了下去。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义天还没有回来,